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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无异于深水鱼类。
“你说谁。”
扫把头默默地重复道：“她看上裴倾了。”
“……”
“周明妍拎着夜宵上楼后，就……径直拐去了楼上的二十四班。”
“二十四班你懂吧，都是学霸，放学半小时还在做题那种。”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那么拎着宵夜走了进去，然后……当着一众学霸的面，把东西放到了裴倾的桌子上，然后说，自己喜欢他，还有。”
“说快点行吗。”有人等不及地催促。
扫把头吞了吞口水：“她说她一直暗恋裴倾，追谢祁，不过是因为他某些角度，跟裴倾很像，不止如此………”
大约是实在难以启齿，扫把头缓了缓，表情视死如归，“她还说她到现在都对裴倾爱而不得！知道他讨厌她……所以，才想找一个替身。”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这他妈替身梗玩的相当溜啊。
关键，还不是爱屋及乌，是纯替身，一边送礼物，一边肖想原主那种。
大家看着经常因为被周明妍追，而被他们吹捧的谢祁，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觉得她在说胡话，”扫把头回过神，下意识替兄弟挽尊，“这……不像吧？”
说实话，就裴倾那身高，谢祁可差远了……
裴倾一米八六，身高长相他一男的都觉得绝，走在人群中一眼瞩目。
而且，裴倾是单眼皮，看人时又凉又淡，还自带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扫把头时常也觉得困惑，明明只是一个贫困生，怎么偏偏让他有一种，这位很不好惹的感觉……
可偏偏，裴倾在学校里棱角还收敛地服服帖帖。
除了偶尔那些若有似无的传闻，简直称得上品学兼优、光风霁月，大写的乖宝宝一枚。
好多次，他都看到24班班主任张乾看着裴倾，那小眼神里溢满了母爱。
他是真的想说，宁要不要回头看一眼，您眼中值得您母爱泛滥的小可怜，他现在一米八几了呢？
但他不敢，他拍了拍谢祁肩膀：
“兄弟，周明妍她可能是伤心糊涂了……她今天很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
边上的谢祁攥紧了拳头。
【“你不要拿钱侮辱我。”】
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跟她说的这句话。
没想到，短短地几天，这句话便成真了。
她给他送了那么多礼物，称得上痴心一片，闹得全级队都知道，竟然是因为，他某个角度像裴倾……
全年级谁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跟裴倾比？
裴倾是轻轻松松的年级第一，就算一贫如洗，穿着洗到发白的旧校服，那也是老师们眼中的资优生天赋挂心尖宠。
而他，就算把自己学死，也才勉强挤进重点班，不说身高外貌，纯粹智商上的碾压，他就没有脸说自己像他。
周明妍，她真的是在侮辱他……
谢祁的脸色冻地像隆冬的冰棱，一碰就碎的那种，他死死盯着楼梯，似乎想在上面盯穿一个洞。
“谢祁？谢祁？”
扫把头叫他。
没反应。
扫把头看着过来的人，半晌，提高了音量：“谢祁，阮意来了！！”
.
楼上二十四班里，明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她瞪着一双女同学们口中——“明显能看出哭过、还偷偷哭过不止一次”——的杏仁眼，指着桌上精致的小夜宵：
“你不吃吗？……再放可就凉了。”
亏她还纡尊降贵，亲自下楼，帮他拎了上来。
以示深情。
今天一天，明妍的情绪也不是没有波澜。
但她清楚，澄清一个谣言最好的办法，除了不言不语、等待谣言不攻自破外，那就是用另一个更劲爆的八卦，取代它。
至于那天那两个女生说的，风纪在针对她，她也看出来了。
——谢祁跟阮意公开出双入对了一整天，要按之前纪程安比狗鼻子还灵敏的嗅觉，不到下午上课就应该能找过去。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年级里安静一片，甚至连公开栏中过去张贴过的那张“校规”，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谁悄悄地撕去了。
谢祁确实跟他们认识。
他高二刚转学来时待过学生会，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退了。这么看来，说不定之前那些事不是在维持纪律，而是在替兄弟出气。
明妍深呼吸了一把。
她看向对面。
过道旁，阶梯教室靠后的位置上，白炽灯光下，男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是单眼皮，睫毛卷翘纤细长，没有表情时，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我不吃甜食。”
座位上的人淡淡地撩了撩眼。
“不甜，还有其他口味。”
明妍皮笑肉不笑道，“你看，这个粥，它有海鲜的、玉米的，甚至还有的加了小肉松。”
就一碗粥，这还贴心地备了好几个口味。
纪程安在旁边看地满头黑线。
周明妍这是突然看破红尘，走普度众生的路线了吗？
是不是看裴倾穷，联想自己之前作孽太多，实在应该救济他一下。
一定是这样。
纪程安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摁了个赞。
他同情地看向视线里的这位“一贫如洗”。
本尊照旧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眼皮都没抬：“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他曾经一天打四份工，为了给已经不能治好的腿买一些止痛的膏药，在漫长的年少时代里，三餐果腹，曾一度是少年最奢侈的梦想。
夜宵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少年淡淡地垂下眼，脸蛋在白纸上拓下薄薄的暗影。
然而，眼尾余光之中，女孩却早已扭头朝外：“不吃，你就分给围观的群众吧。”
“——见者有份。”
后门口，扒在门后偷听的女生，正好跟出门的明妍撞了个正着。
女生满脸被撞破的尴尬。
“看什么看，”明妍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没见过告白被拒的吗？”
说完，昂起小脸，一脸坦然下楼去了。
“……”
一直目送她离开，女生才回过神。
“周明妍……”她看着那抹漂亮的背影，“她这是又被裴倾拒绝了吗？”
“等等。”
旁边的同伴忽然惊讶出声，“她追裴倾了？”
她一把上前，拽住她衣袖，“她什么时候又追裴倾了……”
“她难道，追的一直是裴倾……”
“我记忆错乱了吗？”
同伴一脸的如遭雷击。
“安了，“女主一了然地拍拍她的肩，“有时候就是会这样——”
“一觉醒来，同样的深情戏，主角忽然就换了人……有钱人的爱，就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
因为某科作业没交，蒋错被叫去了办公室。
因此也错过了一场好戏。
放学十五分钟后，他才被从教导主任魔爪下逃出来。
一进门，正看到满桌的盒子。
“这什么情况？谁送的？”蒋错好奇道。
纪程安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周明妍。”
“谁？？？”
纪程安又重复了一遍。
蒋错瞪大眼，“……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毒死我们了？？？”
“想什么呢。”
纪程安斜了他一眼，“就算是毒药，也没你的份。”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满桌包装精美的夜宵，神情很有点耐人寻味。
“那这是什么情况？”蒋错很好奇啊。
这餐盒外包装他认识，就国贸上头那家餐厅，价格死贵，这一套汤汤水水的下来，小两千不一定能行。
他之前是听过周明妍出手阔绰，但也从没想过，有天，这阔绰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周明妍看上裴倾了，所以要给他送夜宵。”纪程安语调平直地开口。
“？”
蒋错手下一滑，哐当一声，他拿起来的那晚粥掉下去了。
“她看上谁了？”
“裴倾，”纪程安拂开他的手，“还是暗恋多年，终于压抑不住……”
操，他说不出口。
他抬了抬眼，“知道吗，你刚错过了一场深情告白，我都要被感动哭了。”
纪程安的表情，明显不像是要哭。
蒋错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终落上那满桌丰盛的小宵夜，忽然福至心灵，“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以后也能跟着享受到谢祁那样的待遇了？”
他一想，就觉得有点带劲儿啊。
“安排给我们裴神的菜，即使比不上谢祁，那也不能差的太多吧。”
纪程安，“……”
他越想越兴奋，“你说，周明妍后续，有没有可能再出点什么类似于点菜的新功能？”
话音落，后背忽然一阵发凉。
蒋错扭头，就看到，视线之内，话题男主微末地抬起了眼。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看人时，带着一股莫名审视感，眼神很凉、很淡，一直把蒋错看到发毛。
“我……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
纪程安看着眼前的一幕，意味不明道：“好猜想。”
蒋错顿时又兴奋起来，“对吧，我就说嘛，这点菜功能多有必要，以后想吃这么，我们就派裴哥短信告诉她一下。”
“那要不，”座位上的男主角终于淡淡撩了撩眼，“你现在，追出去问一下？”
“……现在？”
蒋错缓缓地扭头。
就算再迟钝，他也察觉出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了，看着面前男生那双明晃晃透着冷意的眼——
“还是算、算了吧。”
……他还想多活几年。
.
裴倾走后，24班后门这片恢复安静。
班上刻意留下的那两个女生，也很快收拾好东西，跟着出去了。
纪程安踢了蒋错一脚，“桌上这些，你就负责消灭了吧。”
“？”
纪程安，“要么吃了，要么送学校环卫工。”
“行，”蒋错答应着，还是觉得有点震惊，“你说，裴倾什么时候招惹上的周明妍？”
“他这个不惹红尘的高岭之花人设，好像是有点苟不住了啊。”
纪程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屁地不惹红尘。
也就是这位太高冷，背景成迷，又拒人于千里，那群女孩不敢下手。
也幸好她们不敢下手。
裴倾这样的身世，从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一夕颠沛流离，年少就见惯了太多人心险恶、算计纷争，大约……早就不懂爱了吧。
纪程安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出神。
不过，也不对。
他默默地想，眼前这不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吗？
纪程安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盒小点心，注意道盒子背面贴了一张便签纸，用圆珠笔画着一个歪歪曲曲的爱心，他扑哧一笑：
“可能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有夜宵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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