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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下午的飞机，行程不匆忙，也就不着急起床。于是一觉睡到自然醒，倪雾昭一睁眼，发现宋闯在看她。
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平静下来，场面随之凝固了足足五秒钟。
白日的南城恢复了宁静且匆忙的景象，窗外是天幕的湛蓝与高楼林立的肃穆，薄薄的阳光照进许多面洁净透明的落地窗。
不知道宋闯醒了多久，反正他就在一旁支着脑袋看她，看得很是津津有味。
“我打呼噜了？”
“你不打。”
她抹过唇角，也没有口水，狐疑地看他一眼，又怀疑是不是脸上被他给画了什么东西，他在搞恶作剧。他也一眼看破她心思，笑着跟她说：“我就是想看你。”
“好看？”
“嗯。”
但她还是不信，从一旁摸过手机，对着自己脸照了半天，确认真什么也没有了才放心。
随后被俯下身来的他给抱住。
他将头埋在她颈间，是熟悉的他皮肤的顺滑触感，微凉，以及被他微长的发给碰得发痒的感觉。也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似有若无地喷在她肌肤上，听他问：“上次咬你的那块疼不疼？”
她慢吞吞地反抱住他腰。
他挺重的，压得她呼吸都有点困难。但这样又很舒服。看着晌午被阳光所映亮的房间，空气里像是弥漫着甜甜的蜂蜜味道，她缓缓地跟他说：“咬的时候疼，后来还好。”
牙印在第二天起床时就消没了。
他乐了一会儿：“下次我补偿你一下怎么样。”
“你又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从她身上起来。
后来她才觉得，一觉醒来被身边的人注视着是件很幸福的事。
吃过早饭，开了房间角落的一扇窗，她朝外面抽着根迟了好几个小时的事后烟，烟和打火机都是从宋闯那儿搜来的。
这种状态很像是贤者时间，就是高潮后持续着的一种平和心态。她莫名开始思考一个对她来说挺有深度的问题，所以两个人做.爱这件事到底算什么？
从小时候理解的肮脏的不知廉耻的交易，到愿意把第一次给江斯北的回报，到现在只觉得是与爱人之间才该有的升华感情的方式。
忽然想起昨晚他跟她说的情话，还说得那么认真——“宝，我想娶你。”
“是真的，以后都想跟你过这样的生活。”
*
回到自己的房间是十点，她用房卡开了门。但还没反应过来，就收到虞易一个气势汹汹却又隐忍着的质问：“你去哪儿了，倪雾昭？”
“见朋友。”
“见朋友还是爬别人床上去了？”
她才看向虞易。
虞易就像是被触到某根弦，几步走上来，挨得很近地嗅了她一下，这会儿倒是没闻到很明显的味道，但还是好笑地跟她说：“知道吗，你第一次出去住，回来之后我就闻到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谁？”
“你别装了！”虞易推她一把，“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倪雾昭！你像模像样地劝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看我和附司怡的笑话，实际自己早就打好主意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宋闯有女朋友，不是那种人，不会对其他女生感兴趣，结果你自己去当小三！那晚就是你堵了他，送上门去了，所以他才不来这里的对不对？你真是……”
说着还要打她。
毕竟从递房卡那一晚开始，她就丢尽了脸，这么想的话现在有多恨自己都不为过。
但她这么一说，倪雾昭心里就有数了，这事不是附司怡告诉她的，否则她真要佩服这些女生的关系复杂，很像她读高中时的那个文科班。
“你觉得他女朋友是谁？”她拉住虞易的手，问，“是你自己打听出来的那个吗？”
听完这句话，虞易果然才冷静一些，目光很锐利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劝过你不要去勾搭他，对不对？”
虞易没答话。
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虞易，但现在不说不行了。只是她没想过，把这件事说出来竟还有几分痛快：“那我跟你说，虞易，不管你找谁打听过，宋闯的确被家里定了个未婚妻，为了报答她一些恩情，这是他家的事我不方便和你说太多。但他没理由这么赔上一辈子，他对她没感情，以后怎么样也都还说不定，我从一开始说的他的女朋友就是指我自己，他现在是在和我谈，你听得懂吗？”
“……”
这么一番话让虞易消化了很久。
但她这个人讨厌就讨厌在，她总是不太喜欢去正视事实，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那些想法里：“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心机那么重。”
“是嘛。”
倪雾昭低头解锁手机，找到与宋闯的聊天框，点开他朋友圈。
恰好他上个月心情好，某次在酒吧喝酒被朋友照了张照片，觉得看得过去就发出来了，但也没有上面那张占据了屏幕三分之一的背景图抢眼。她跟她说：“这是他微信。”
“……所以？”
“你不是想相信？”她顺便低头回复宋闯消息，他还在逗她说：【要不要坐爷飞机回？反悔还有余地。】
她回：【我有组织有纪律，你想挺美。】
同时跟虞易说：“这照片是他给我拍的。浴缸里。”
虞易像是被噎到了，沉默了很久。
然后抱起手，将头偏到一边去笑：“真想不到，倪雾昭，你平日里看起来是最安静的一个，结果私下里这么会玩。看来学校之前的传闻一点都不假。我本来还有点同情你来着，现在想想你真是活该。”
倪雾昭耸肩，看宋闯回复了个【哈哈】，进屋子里去收拾东西。
*
她不介意和虞易撕破脸皮。
不得不撕是一回事，觉得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也是一回事。她本来就是个性格不怎么平和的人，回想起来，自己这次已经算是对虞易十分有耐性了。毕竟真计较起事情起因，也要怪宋闯闲得慌，弄出志愿者活动这么多事来。
回校后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宋闯再进他们学校就熟门熟路，除了以往的工作日约饭、周末去她公寓待这些基本环节外，又多了随时到校园来“突击”她这一项。
两人在学校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无非是去食堂或美食街吃东西，上课他陪她坐最后一排，肆无忌惮地进行各种娱乐活动，闲暇时陪她泡图书馆，看她准备期末那服装设计比赛。
比赛初审在四月底，意味着要在那时完成设计稿并上交。她集中忙了一段时间，弄得宋闯那公子脾气挺不爽。
倒不是因为她没好好陪他，她忙自己事时他会在她身边。他不爽的原因让她很无语，他这个人总觉得他自己忙是忙，她忙就是在自己折腾自己，所以不爽。
她也懒得和他说什么。
到时间后，她将初审的设计稿交上去，休息几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开始制作成品了。这个比赛的决赛形式也是走秀。
做成衣这一过程就更煎熬。主要是她如果想做好一件事，就一定会百分之二百地投入，很累。
也不想听宋闯那个混蛋不停地蛊惑她，说用他那些手段帮她轻而易举地把这件事完成。
结果发现她这么正直，他不退反进，像是找到了一个逗她的好方法，动不动就在她累得很颓的时候拿这件事出来说，并且每回都笑嘻嘻的，什么“你求求我，我三天内给你把这套衣服做出来”，“两天信不信，然后你可以立即吃饭逛街出去玩”。
她的回应方式也很简单，从“能不能别说了”、“你烦不烦啊”、“你有病”到直接动手去掐他。
“哎哟你这么有定力。”他拍拍她脑袋，好像真在夸奖她似的。
“我只是不像你那么满脑子坏水！”她很烦地打开他手。
脑袋本来就因为超负荷运作而昏昏沉沉，被他这么一拍，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实在气不过，她又握拳捶在他腰上。
他那儿挺结实，但她很用力，应该也会疼。
结果他说的话又很欠揍，不紧不慢地吐字道：“天啊，疼死我了。”
这样的语气，说“太舒服了”倒有几分可信。
她也懒得再和他闹，骂最后一句：“长点脑子吧！你活该。”
……
本以为这个学期就会这么忙忙闹闹地过去。
但初审结果还没出来，她被导员联系去教务处一趟。不清楚是什么事，一路上也没多想。
推开门，看见虞易已经在里面了，她愣一下。
随后恢复平静，她上前与她并肩站。面前有两人的辅导员，有教务处的领导老师，还有应该是本次比赛主办方的人，很脸生。
“你好，老师，请问是什么事？”她说着看身旁的虞易一眼，她没什么表情，又是那种像在微微出神的状态。
“是这样。”领导模样的老师将两份文件推过来，她上前看了眼，是她投递的设计稿，还有另一份，属于虞易的，听老师说，“听说你们两个之前一起参加了一个志愿者活动？总之你们两个在这次星耀杯服装设计大赛上的设计稿高度相似，这种事不好做判断，除非要拿出非常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明白吗？”
这番话简直是当头一棒。
倪雾昭看着虞易，那一刻的心里说是翻江倒海也不为过。她没想到这女的这么有能耐，还这么的没完没了，但又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有吗？”老师问。
“有。”
两人异口同声。
“我现在就能拿。”倪雾昭加一句。
虞易离开了，不知道她有什么东西好找。她则将背着的包放到一旁桌子上，拿出iPad。
输密码解锁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想到南城那几天里，自己将iPad落在房间不止一次，输密码时也从没想过特意避开。而虞易抄袭她设计的方式似乎只有这一种。
突然又觉得特别好笑，非常非常讽刺。自己还没从宋闯那儿看到什么，自己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给用相同的手段窃取了。
把那些文件找出来时，她心又很凉。
老师说的话和她忽然发现的事一样：“我看了一下，你做这个头脑风暴的部分的文件没法说明什么，都是些很杂乱很碎的想法，甚至你最后定下的主题在这一环节只出现了‘太空’两个字和一些抽象的涂鸦。你正式开始设计这个主题的文件最早日期在3月28日，时间是21点43分，而据那次论坛的行程表，你和虞易见面的时间是……”
接下来的话没听清，倪雾昭脑子有些空白，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但这个确实是我做的。您可以等会儿看一下虞易的证据，她的设计文件的时间不可能比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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