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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赖在沙发上,脚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放在毛毛的背上,来回触摸柔软的毛发。
“你早认出我,干嘛不早说?”开放式厨房里的那个做饭的背影,好像一下子就从一个特别小的连料理台都够不到的小身影,变成一个头顶都已经越过了抽油烟机的年轻男孩。沈予觉得,自己不太适应。
骆一翻炒着手中的小炒肉:“呵呵。按照你的脾气,肯定要说我碰瓷你,占你便宜。”
沈予想了想,好像也没毛病。一个路人甲莫名其妙跟自己说“嘿小妹妹我是你以前隔壁家的小哥哥啊!”这样的话,自己好像会直接踹他一脚让他滚蛋。
自知理亏的沈予:“哦。”
空气里晚饭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她从沙发上起来,好奇地溜达到厨房左瞅瞅右看看。看见锅里的小炒肉,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不错不错,小炒肉,甚得朕心。”
“滚。”骆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洗手去。”
“哎,话说小一子,还有啥啊?总不能就一个小炒肉?”
“小你个头。”骆一回身就拿做饭的筷子不轻不重的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再乱叫饭都不给你吃。”
“别呀。”沈予撇撇嘴,装起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哥哥~”
骆一手里的活一顿,转过身来瞅着她:“还来劲了是吧?”
沈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闪不避:“哥哥,告诉人家晚上吃什么嘛~”
骆一觉得自己的头疼:“小炒肉,隔壁蒸锅里有你爱吃的蒜蓉蒸茄子和我妈过年特别定制的腊肠。”
沈予欢呼一声:“耶!阿姨的腊肠超好吃!”
骆一:……
沈予得到了满意的菜谱欢快的就去洗手去了。
骆一在原地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丫头,真的是,越长大越撩人了。
洗完手出来了之后,各种菜色都被好好的摆到了吧台上。沈予开心地跳上她最喜欢坐的高脚凳,坐在凳子上一晃一晃地晃着腿,一副乖巧等吃的模样。
毛毛也跟在她旁边,在凳子底下正襟危坐,大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地晃着,不遗余力的表示着自己今天的开心。
于是骆一盛好饭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灯光下乖巧的两只小动物,而且这两只小动物特别同步的都有一个部分在晃来晃去或者说摇来摇去,暖黄的灯光下热腾腾的饭菜,让人觉得分外的温暖也分外的心软。
“吃饭。”骆一敛了敛心神,把饭放到沈予的面前。
沈予看了看碗里的饭,嗯,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东北米嘻嘻。
地上的毛毛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得到骆一不轻不重的一记安抚:“别闹,吃完饭就喂你,今晚还有小零食。”
沈予:……总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夹起一筷子自己最喜欢的小炒肉,配上半口米饭送进嘴里,香气和热度弥漫了整个口腔,温暖的让人快落下泪来。
沈予强忍着不良的情绪,看向对面一脸端庄吃饭的人:“你这手艺不错啊,跟阿姨学的挺好的嘛。”
骆一:“那肯定。毕竟我这种天纵奇才,学什么都能轻易上手。”
沈予:“我呸。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要脸依旧好吗!”
骆一:“行了啊,你再讲粗口,我就把你舌头给拔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一天天说的都是什么垃圾话。”
沈予:……
沈予:“我刚刚那句话哪里有粗口???”
骆一:“p,ei,呸。”
沈予:“……这也算?”
骆一:“算。别说话,吃饭。”
沈予:……看在这饭菜好吃的份上,行吧。
沈予埋头苦吃.gif
骆一慢条斯理的吃着,抽空看一看对面埋头苦吃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段。
你看,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当年沈予搬家离开小区的那一天,小姑娘哭哭啼啼地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的他已经一脸严肃,轻轻抱着小丫头说:“没事的,不管你去到哪里,骆一哥哥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小丫头哭的满脸通红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那、那你到时候要给我做吃的。”
小男孩严肃地点点头:“嗯。好。”
小丫头这才终于露出了那天的第一个笑容:“那我等你。”
两个小孩就站在楼底下拉钩,达成了某种约定。
骆一回想起往事,低声说了句:“真是从小到大改不了的吃货本性。”
从好吃的饭菜里抬头的沈予脸上写满了茫然:“你刚刚说什么?”
骆一:“……”
骆一:“我说你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是一头猪。”
沈予:“……你想死吗?”
骆一:“哎唷,怎么,校霸予姐还要教训我是吧?”
沈予:“……要不是因为不能浪费粮食,我现在就把这饭碗盖你脸上。”
骆一:“噢。我好怕怕哦~”
沈予咬牙切齿:“毛毛!咬他!”
毛毛冲着骆一:“汪!”不许你欺负我们小姐姐!
骆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
打打闹闹地吃完了晚饭,骆一收拾好碗筷丢进厨房的洗碗机,让洗碗机来完成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又给毛毛喂了狗粮和小零食。他和沈予两个人一人捧了一个冰淇淋球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剧边吃。春天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凉意窜进屋里,这么几口冰淇淋下去虽然甜甜的,但还是有些冷。
沈予不自觉地把脚往毛毛肚子底下又伸了伸。
骆一放下手里的冰淇淋,转身走进里屋,拿了一床毛茸茸的毯子出来。在沈予你要干什么的眼神里,摊开,盖在了她的腿上,长出来的半截甚至还把毛毛也盖上了。
沈予耳尖不由得就红了。
沈予:“谢谢。”
骆一:“予姐哪里话,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沈予:“……”
沈予:“……骆一,你一天不噎我两句是不是会死啊?”
骆一重新拿起冰淇淋,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是吧。”
沈予:忍住!冰淇淋很贵的!别砸他脸上!
一整晚因为重逢相认的宜人温度终于慢慢下降,好像那一勺勺的冰淇淋是罪魁祸首似的。骆一瞟了沈予好几眼,也没有想好这一刻到底用什么开场白才好询问沈予关于他缺席了很久很久的人生。
“别看了。”沈予又吃了一口冰淇淋,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冷意:“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年矛盾今天突然爆发了而已。”
骆一:“不能说?”
沈予:“也没有。就是……不想说吧。”
骆一:“那算了。”
空气一时又沉默下来。
沈予:“他。我爸。嫌我不是个男的。”
骆一:“……9012年了吧,重男轻女?”
沈予:“可笑吧。我也觉得很可笑,很恶俗。”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们家小时候不是家境不好吗,然后我爸又是公职人员,更要紧跟计划生育的步伐了。所以他一直没能再要一个孩子。我奶奶总是用她的家乡话骂我,短命鬼。他们早就希望我快点死了吧,可能。那样……就能有一个新的合心意的孩子了。”
骆一:“……那,阿姨没说什么吗?”他总是记得,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满脸温柔的笑意,她有灵巧的双手、明媚的双眸,是个活像九十年代的画报上的人儿。
而且,记忆里的那个人,很爱很爱沈予。
沈予只是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冰淇淋,草莓的酸味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特别明显,带着一点轻微的涩味:“骆一,你知道吗?人是会变的。一个人长时间的去跟另一个人相处,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的时候,他们就会逐渐变得相似。科学点来说,就是夫妻相。”
“所以她以前不在意的,后来也在意了。”
“她以前不相信的,后来也相信了。”
“我再努力,也敌不过她对那个人的爱。”
“然后我知道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骆一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刚刚就不应该问那个问题,不该问那句话。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那些时光里,本来天真的小姑娘居然经历了这么多沉重。原来她变成了这样,是因为这个世界背叛了她。
可他多想找回那个小姑娘啊。
脑中突然出现了某个画面,骆一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进卧室。
沈予:????
沈予:“喂!你去哪儿啊!你不是觉得太伤感了所以找个地方躲起来哭吧?”
骆一手里拿着一个不透明的袋子,把沈予一把从沙发上拉起来,推到门口,让她换鞋。
沈予听话的乖乖穿鞋:“你不是想把我赶走吧?你有没有人性啊?”
骆一轻轻敲了她的头:“行了,别??拢??愠雒拧!
沈予撇撇嘴:“去哪儿啊,大晚上的。”
骆一勾起一抹笑:“带你去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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