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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一定不会再这么轻率，伤害对方的一片真心。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及时地掐断这段感情了。
宜早不宜迟,佟文静脚伤彻底好了，能走路那天,就跑去高中部找人了。
高中在解放路西街，是条老街,最初解放乌市时，便把这里划为市中心，政府机构都集中在这条街上,街尾还驻扎着一个小型部队。
老街规划的整整齐齐，种着两排粗壮的梧桐树,佟文静走过树荫下时,踩着金黄色的树叶,习惯性往部队大院里瞟了一眼。
一辆军用卡车低调地停在门口，货厢里跳出十几位战士，穿着灰扑扑的作训服，背着迷彩包,看着像是刚刚参训回来。
领队士官从副驾驶上下来,行动毫不拖泥带水，迅速整队,响亮的口号声引得路过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这群人民子弟兵。
佟文静也把好奇的眼神投向领队的士官,他背对着这面,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着身高至少有一米八的样子，宽松的作训服下有鼓鼓囊囊的肌肉轮廓，站姿笔直，在人群中非常扎眼。
“齐步走！”他整队完毕后，与哨兵交涉了几句，便带队离开了。
他转身时，透过低低的帽檐，佟文静注意到他坚毅的下巴和黝黑的皮肤，不自觉地想到了恒一。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参军也好几年了，按他一板正经的性格，肯定跟眼前这个士官一样，军姿端正，一举一动写满严肃二字。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佟文静就忍不住嘴角的笑，再次向军官的身影投去目光，转身继续走了。
又走了二十分钟，总算到了高中部。
离放学还有一阵时间，校门口空荡荡的，也没什么小摊小贩卖零食，佟文静只能原地守着组织语言。
她来学校的事，跟谁都没有商量，临到头心里也不轻松——等她把所有的话都说了，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等下课铃终于响了，李琦玟跟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时，便发现了一个垂头丧气的身影，颇有些惊讶：“文静？”
“你下课了啊。”虽然做了许多心里建设，但看到李琦玟的脸色，佟文静嘴边的话又噎住了，“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李琦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色有些古怪，但转瞬又晴朗了起来，大步向她走了过来，“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去我家说吧。”李琦玟瞧着四周的同学，提议道。
李琦玟不喜欢家里的氛围，等奶奶搬去大伯的筒子楼以后，便搬到了隔壁的小院。
“小玟，今天回来得挺早呀！”刚推门，便有一个阿姨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饭菜刚做好，马上给你端上去。”
“对了，你妈交代了，等你吃完饭回老院一趟。”
“知道了。”李琦玟听到这话，眉毛蹙成一团，叹了口气，“你跟她说，别催我，让我再想想。”
小院还是那么有异域风情，只是本来满院的花全拔了，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见正屋。
佟文静没跟着一起吃饭，独自荡着秋千。秋千越荡越高，她的心越来越开阔，失去的勇气又回到她的心中，终于把藏了许久的话全倒了出来：“李琦玟，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咯噔！心脏被高高扬起又坠落最低点，李琦玟心里有许多话要问要说，最后只汇成一句话：“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哪里都没错，全是我的问题。”佟文静认顿了顿，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不够好，不够真挚，也没有那么喜欢你，远比上你对我的好。”
佟文静继续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你跟我表白之前，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你表白时，我内心的喜悦一点都不假，那是第一次有人向我告白，想也没想便答应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错误。”佟文静瞟到了他紧紧攥住的拳头，越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我……”
“行，我们分手吧！”李琦玟明白了，她全盘否定了这份感情，后面的话只会让他更加难堪，他的骄傲不准他继续听下去。
他纠结的想法仿佛成了笑话，她根本没想过跟他继续走下去，自己又何必为了她继续牺牲下去呢！李琦玟下定了决心：“刚好我也有这个想法。”
“我妈准备离婚，没有意外的话，我就要跟着她一起出国了。”
出国？佟文静非常吃惊，但想想他的家境，又觉得没有什么意外的。想说几句挽留的话，但想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总有种绿茶的感觉，只能默默向他送去祝福：“那挺好的，现在留学的人也多。”
“你不问我去哪个国家吗？”李琦玟绝不认输，被分手也要潇潇洒洒地告别。
“美国吧？我记得你有个舅舅在那边。”
“嗯，就在洛杉矶。”
两人的情意好像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了，尬聊了几句，佟文静便转身准备离开。
“我走了。”佟文静清楚，走出了这个大门，以后他们以后可能不会在见面了，“再见！”
“好，再见！”
佟文静的初恋匆忙开始，又匆忙结束了。
等到1990年10月，佟文静十八岁生日后，二姐带了一个新消息——军区要招收三十名文艺兵，八名女兵，二十二名男兵。
佟文静消沉了一段时间，还没考虑好以后的道路，报名也不积极，二姐却极力劝说她：“部队福利好，转业以后还给安排工作，多好啊！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试试呗，也不一定能通过。”
于是佟文静紧急赶鸭子上架，被打包送到了人武部。
参军光荣，办公室里挤满了适龄青年，各民族的都有，一个个身姿挺拔，看着便是有舞蹈功底的。得益于多年艺术体操锻炼，佟文静挤在其中也是出挑的，不少人都明里暗里观察她的举动。
家境好的一看她穿着不算时髦，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就没了交谈的兴趣。家境普通的看她气质和长相拔群，便把她当做有力竞争者。只剩下一些家境贫寒的愿意搭理她。
这歧视链哪里都有，佟文静没放在心上，本来嘛，大家生而平等，有什么可傲气的。再说了，能不能入选还不一定呢，现在拉帮结派有什么意思。
不搭理她，她更自在，谁乐意捧他们的臭脚。
于是，当天报名结束后，佟文静便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清高的印象。
报名审核只是初筛，很少有人会卡在这个环节。审核完了，还有政治笔试，题也不难，佟文静报着复习资料背了一周便顺利通过了。
难得在面试环节，选文艺兵嘛，才艺表演必不可少。能歌善舞的人多了，佟文静这个非科班出身的前艺术体操运动员还真有些忐忑。
她别的不够擅长，就是身骨软，便从这里下手，准备表演孔雀舞，苦练习一周，算是拿的出手了。
“文静，你快去试试裙子，哪里不合适，赶紧改改。”二姐对她参军的事特别积极，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身傣族民族服饰，硬让她换上。
“姐，你看看。”佟文静换好衣服，有些害羞地走出来。
她身材看着纤细，其实格外藏肉，穿着紧身的演出服就显示出来了。湖蓝色的斜肩无袖上衣勾勒出了动人的弧度；露出的那截杨柳细腰，不过盈盈一握；包臀鱼尾裙更显她曲线分明。整个人都散发着莹润的少女气息。
“这颜色合适。”佟文月越看越欣慰，这个靓丽的少女是她一手带大的，“坐过来，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
时间像倒退了许多年一样，多年以前替自己梳头的那个身影与自己的面孔相重合。
十八岁的她们，那么的相似，一样的青春靓丽，一样的前程似锦。时间真残忍，如果永远停留在那年，不让二姐老去多好啊。
佟文静想抱抱永远支持自己的二姐，她燃烧了青春年华，为她付出太多了，“姐，下辈子让我来当姐姐吧！”
“好，记得对我好一点啊。”佟文月梳拢好碎发，掩去眼中的泪水，若无其事地说。
“嗯，就像你对我这样。”
考核那天，不少人斗志昂扬地进入，垂头丧气的出来。轮到她进入舞蹈教室时，不免也被气氛所感染，很是紧张。
一进去，她便有种毕业答辩的感觉，人比她想象中还多，十来个领导穿着军装正襟危坐，颇有压迫感。她不认识军衔，粗略扫了一眼，感觉职位都不低，态度更端正了。
幸好领导们都挺随和的，对她艺体体操生涯非常感兴趣，“我看你以前是练艺术体操的，可以展示一下吗？”
“首长，能等我换一身衣服吗？”佟文静预先准备了体操服，就是怕有这种情况。
大家看她身上的长裙，也反应过来了，笑着摆了摆手：“哪用那么麻烦，让我们看看你的基本功就好了。”
虽然依旧很勉强，但佟文静没有拒绝，拿出艺术体操彩带，表演了一段舞步动作。
“不错，能看到多年练习的底子。”首长又提出个要求，“能唱首歌吗？”
佟文静真没准备这个。她爱听歌，但能全部唱完且不走调的歌真没几首，努力从自己可怜的歌单里挑了挑，终于找出了一首完美的歌——青春舞曲。
无伴奏尬唱完后，佟文静看到一旁的乐器，又主动为自己添了一项技能——竖笛。以前上音乐课时没少被折磨，练出了肌肉记忆，拿起竖笛还能吹奏几首歌撑门面。
于是，等她跳完孔雀舞后，还得了个歌舞双全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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