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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是建了一排车间,配套的宿舍之类的还只有个地基,这种工厂现在的建筑技术也不好做成高层建筑,主要是设备运输和承重问题就解决不了,再就是现在的土地还没有几十年后贵,所以一开始蒋景过来的时候就怂恿房贤育让上面批了好大一块空地。
这块巨大的空地上现在就有一排厂房和围墙看着有些空荡荡的。
“幸亏这后面几个月都是农闲,要不然咱们都找不到这么多人干活。”房贤育看着正在起房顶的工人说。
这么冷的天，但是还有不少人都光膀子在从屋顶上‘摘铁盒子’,那是一种长方形的模具用来固定水泥，蒋景抬起头看到屋顶，那些模具取下来之后屋顶会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做得装饰。
他们现在电子厂也就十个人，主要是各个部门的主任，这次都来了，大家站在已经摘了铁盒子的房顶下对着这光秃秃的厂房说着闲话。
房贤育和他们每个人都挺熟地，这会跟这个说说话,一会又过去跟另一个人说话。
蒋景闲着无聊看那些工人干活,说起来好像这刚建起来的房子是不能进人的，这工程质量也不知道怎么样,混凝土也需要养护。骨瘦如柴的工人正小心翼翼地干着工作，从蒋景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们的肋骨几乎要戳破他们身上那张皮了，这还是建筑队包吃三个月之后的结果。
他们还是太穷了。
“沈秘书你可来了。”蒋景听到动静回过头,见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就是蒋景见过一面的沈秘书。
“沈秘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啊，我们这里还乱七八糟的呢。”蒋景伸出手向着沈秘书方向走去。就算是不需要剪彩,这厂子建好了也得放两挂炮竹挂个牌子拍点照片，这次沈秘书过来就是为的这件事。
沈秘书伸出手和他握手，“张同志和房同志辛苦了。”
“不辛苦。说起来还是施工的工人辛亏，赶了那么久的工终于是做完了。”蒋景摇了摇头。
“张同志你们能按时完成任务也不容易啊。今天呢市长和副市长本来是想来的，只不过呢梅同志和他团队的成员需要接待就我一个人来了。”沈秘书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是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那这汇报工作和接生产线的事，这可怎么安排，现在梅同志既然来了刚好可以让他去接受生产线了。”房贤育也听出了这沈秘书是话里有话。
“哪能啊，这事还要张同志跑一趟，毕竟你才是厂长该有的步骤不能少，该过的眼也不能少。听说你们这里准备选工人了，那是要好好选房同志要受累了。”沈秘书看着蒋景说道。
蒋景这就听懂了，看来刘市长的态度就是表面上尊敬上面派来的人，实际上要自己压着点他们。至于涉及到实际权力的事让房贤育去做就行了，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不愧是刘市长身边的秘书。
“我知道了，我记得时间就是下午三点运输厂那边，我会准时到的。”蒋景很是配合地说。
沈秘书见他这么上道多少也高兴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情实意。
“行了咱们就不在这里站着说话了，这里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咱们直接道厂门口去挂牌放鞭炮吧。”房贤育也笑着打哈哈，他们三人就在这种异常和谐的气氛中走到了电子厂门口，现在还只是个光秃秃的门，这次沈秘书拿来了厂子的牌子。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白底黑字的小牌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稀罕东西。
沈秘书亲自把牌子挂上和蒋景房贤育照了相，这才放鞭炮。
蒋景提前把助听器摘了下来，只能看到红色的鞭炮一节一节地炸开，声音却很小，蒋景觉得自己耳朵这个功能还挺好的，不想听的就能不听。
他再戴上助听器的时候看到沈秘书眼底滑过一丝不屑，蒋景装作没看见，心里却在想自己的未来仇人小本子上又要加上一个候选了。
之后他们又去县里国营饭店吃了个饭，送走了沈秘书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左右了，蒋景也没再回自己的房子直接去县里坐车去市里，沈秘书有自行车也就不和他同道。
“看来以后要是能弄到票也得买辆自行车了。”他以前是因为不用出远门也就没这个心思，路程不远走走就行了。可是因为五丫和张典皓都在市里以后他还要经常往返，现在等车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一等就要半个多小时。
等他到了市里运输厂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了。
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工作的工人就领着他往后走。
现在这运输厂都是泥土地面，车来车往的压的特别结实，他一进到后面发现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秦队长？没想到是你啊。”蒋景也不奇怪，这种生产线基本上都是国外或者是香港那边淘汰的，秦队长的身份他是不敢乱猜。但是这种事他们干应该也算合适。
“张厂长，好久不见啊，这么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精神了。”秦奋见到是蒋景也挺高兴。
“那是，什么都不用我做，能不清闲精神吗？你就不行了，看着就和好几天没睡觉似的。”蒋景看着秦奋眼底的黑眼圈说道。
“哎这两天我在车上都睡了好久了，就是前几天。”秦奋也不能说的太细，说到这里自觉地停下来，“你去看看机器签个字吧，这事还要你这个厂长签字，私章你带了吧？”
“这机器没什么问题吧？”他可不会轻易签字，蒋景还是走过去看了看，其实电子管和原件的生产线根本没有外行人想象的那么高大上，现在主要还是铁制的，看着很是不起眼，蒋景不动声色地把那些机器打量了一边，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你能看出啥来？”秦奋看着蒋景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些机器感觉有些不对。
蒋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这我哪里懂啊？就是觉得这东西还挺高级的，第一次见这些玩意。”
“不说你了，我们也是第一次见。放心出了问题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这机器我让市里的专家和那边派来的技术员一起测过了，还能用。”秦奋嘴里叼着一根烟拍了拍那铁机器说道：“行了看两眼没问题，我把东西运过去。”那边是哪一边秦奋也没说，似乎不能和蒋景谈这个。
蒋景也没问看了看那条子没问题就签了字盖了章。
还有一点蒋景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本来这工厂已经建在市里，因为这里不仅比较繁华运输条件也好一点。但是市长既然把电子厂建在相对偏避的林水县应该是多少有了些预感。
“你这装货卸货需要多长时间啊？”蒋景问道，看这些东西还挺笨重的。
“放心好了怎么着也得两个小时，我们装好了也得等到七点多才走，天黑人少点。”秦奋也没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干，七点前回来就行。”反正他俩也就是来搞个交接，真要说能看出什么那才奇怪了呢。
“行，这里离着临江大学挺近的，我准备去看看我侄子。”蒋景实话实话，这人估计都把自己调查了个底朝天了自己也没说谎的必要。
“你侄子今年刚上大学吧？还真是有出息以后就是文化人了，哪和咱们似的，行你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秦奋想了想张爱军确实有个刚上大学的侄子也就没在意。
蒋景知道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就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到了离这里不远的临江大学。
临江大学的门卫不让外人进来，还问了蒋景的身份和他侄子的名字年级等等，信息都合上了才让蒋景进去的。
蒋景还挺稀奇的，这个大学管的还可以。
“这家伙会在哪里呢？”蒋景准备直接到张典皓的宿舍问问。
还没到他宿舍楼下呢就看到了张典皓，他刚好从宿舍楼里出来。
“三叔！三叔！”张典皓看到是蒋景来了拼命地摇着手臂，
“你们这里还有个小湖呢？”蒋景从桥的一边走过来，这人工湖也不大看着最多一米深，现在已经没有荷花了只有些枯枝败叶落在湖面上。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我还想我三叔这么忙怎么会来看我，结果我仔细一看果然事你。”张典皓说道。
蒋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谈恋爱还能让人会说话了？张典皓以前可不会这么说。
“别说这些虚的，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钱够花不？”
“我们每个月都有补贴你放心好了三叔。”张典皓说着就往蒋景身边凑，“三叔要不你再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找一下白同学，她也挺想见你的。”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别麻烦人家，她学的专业是医生是吧，那应该挺忙的。”蒋景赶紧摆手拒绝。
“是挺忙的，不过她是学校的事多，她学生会有事根本走不开，我都好几天妹见到她了。”张典皓说到这里也有些情绪。
“对了叔你仔细听。”张典皓笑眯眯地冲着蒋景说。
蒋景笑了笑发现什么都听不见才说，“你让我听什么？”
“广播啊。不过这里听不不清见，待会我带你去操场听。我们学校去年刚装上的，每到吃饭时间就放声给我们念思想教育的文章。”张典皓觉得自己学校这设备高级极了，他挺了挺胸膛与有荣焉的样子。
蒋景还真是听不太见，他现在的听力比一般人差多了。
“你们这里学生会事很多？”蒋景真没觉得这东西稀奇，反而有点好奇白霜雅的事，他是比较支持民国时期一位大校长的观点的，有时候政治要离着高校远一点，明年可就是63年了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呢，不少人已经发现局势不太对了。
“就是组织学习工作之类的事，放心好了我还记得三叔你怎么嘱咐我的。”张典皓是憨厚但又不傻，“白同学也有分寸，太激进的事她是不会干的。”
“那就行了。”蒋景说道：“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你们操场吗？你顺便跟我说说你怎么过的怎么样，都有啥事。”
张典皓高兴地背着自己的大挎包带着蒋景往操场方向走。
“我们课程现在比较少，不过白同学课程就比较多了，还挺恐怖的，听她说还要解刨尸体呢。”张典皓一边走一边说。
“不过她跟我说她才不要把心思都用再学习上，她准备趁着反击战争胜利组织学校里的人寄东西慰问军队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她可是校学生会唯一一位大一的干部。”
张典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你看，你看啊三叔，你相不相信这是手抄的，纯手抄的笔记。”
那是一本医学笔记张典皓翻到的一页刚好有一个手绘的尸体解刨图，还别说看着还挺像那回事的，不过蒋景以后那些网上的恐怖图搞得免疫了，“还挺好的。”蒋景突然看到笔记上的记录段落啊语气啊很是眼熟。
“这笔记哪里来的？”蒋景下意识地问。
“听说是北京一个医生的笔记，我也不知道谁的，不过是咱们市医院的医生借给学校看的.”张典皓说道。
蒋景隐隐感觉这个笔记的应该是顾尽舟写的，他就没有再问什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张典皓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白霜雅有多好多厉害。
等到走到操场附近的时候蒋景隐隐听到了广播的声音。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反击战争取得了完全彻底的胜利，我方军队……”女孩甜美的声音传进蒋景的耳朵里。
提前了三个多月啊，蒋景不禁感叹道，这个世界的事还真是和自己原来知道的历史发展不太一样。
“你刚才不是说白霜雅想组织学校的人慰问部队吗？”蒋景打断了张典皓的喋喋不休。
“是啊，怎么了？”张典皓挠了挠脑袋，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自己三叔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写个东西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对象。”蒋景刚说出对象两个字张典皓就开始给他挤眉弄眼，蒋景好笑你这是偷偷处对象又不是地下情，这做贼心虚的样子。蒋景记得这种大学生或者是女工人与军人通信的事上面是支持的，他们现在也可以这么做。
“行让你的白同学去办，她应该能听懂。”蒋景只好改了口，这小孩子谈起恋爱来还挺认真的，蒋景随手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足足写了两页纸，主要是现在大学相对自由这种事也不算是什么，再加上现在战争刚刚胜利估计学校会同意的。
“这个给你，你给你的白同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抽空来问我。”蒋景把那几张纸撕了下来叠好给了张典皓。
“这样不好吧，大学禁止谈恋爱的。”张典皓怎么觉得自家三叔说你的白同学比说你对象还奇怪。
“我的意思是送点有心意的东西就行了，又不是要你拉着你们学校的女学生怎么样，主要这种事都是匿名的。”现在不少地方也会给军区寄东西，这不算什么。主要是白霜雅既然有这个心，说明这女的还真不简单，能看上张典皓也是奇了。
“那行我今天去找她，把东西给他。”张典皓把那几张纸收好。
张典皓凑到蒋景身边，蒋景终于发现了张典皓今天哪里不对了。以前这孩子在怎么跟自己亲也知道自己是个大人了，可不会像今天这样一直往自己身边凑。
蒋景上下打量了张典皓，终于看他有哪里不对。张典皓今天围了一条新的围巾和他那颗板寸的头顶形成鲜明的对比。
“新织的围巾？”这种事他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嗯，还是毛线的，贼暖和。”张典皓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一只傻傻的柴犬，可是又特别温暖。
“一条围巾就把你给打发了？”他可是记得张典皓可是送了白霜雅一块手表。
张典皓表情严肃起来，“这和礼物多少钱没有关系，主要是心意。心意！”
“傻小子。还心意。”蒋景抽出了一根烟离着张典皓远了点，点燃吸了一口，“行我看不错你还算是傻人有傻福。”自己没上进心倒是有个有上进心有计划的女朋友。
“三叔你啥时候开始吸烟了？”张典皓缩了缩鼻子终于主动离着蒋景远了点，“对身体不好。也不好闻。”
“买都买了，不抽干嘛？最近事比较多。我不跟你闲聊了时间不早了，待会我还得回去。五丫那边我是没时间过去看了，你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现在五丫一个月休息两天会到蒋景那边住两天。
“我知道了，那我送三叔出去吧。我跟你说三叔刚来的时候我连出去的门都找不着。”张典皓兴致勃勃地要领着蒋景出去。
蒋景也没嘲笑他，就跟在张典皓的身后就和真的不认识路一样。
“对了还有件事。”蒋景站定说道，“把那本笔记给我吧，就当是我跟你的白同学借的。”
“你说那个？”张典皓挠了挠头，“她挺宝贝那玩意的。好像是他们老师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都是她手抄的。”
“算了我就随便说说。”蒋景有些也就随口一说，他就是有种感觉那本笔记好像是顾尽舟写的。
“我再给她抄一份。三叔你想要你拿去吧。”自家三叔可是从来没有跟他要过什么东西，大不了自己再给她抄一份。
张典皓一边拿一边还嘀咕着，“我这可是冒着被打的风险给你的，三叔你可要记住我的好啊，说不定你下次来就看不到我了。”
蒋景从他手里把那个笔记本拿了过来说道，“不错啊，还真是孝顺啊。”就是感觉是在向他这个三叔秀恩爱。恋爱还让人会开玩笑了？
“看不见你个鬼！你好好跟人家说，我就是借来看看下次回来就还给你。”蒋景上去就给了他一脚，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我都给你了。”张典皓被踢了还试图反抗。
然后就被蒋景又踢了一脚。
“行了不跟你闹了，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我就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在学校好好学习。”蒋景拿着那本笔记走了。
到了车站那边秦奋那边还没准备好还在收拾东西，见到蒋景回来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蒋景也没事就从一边看着他们装货。
“你说这些铁疙瘩，真能做出那么小的，那种能放在收音机里的东西？”秦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蒋景回忆了下六七十年代收音机确实基本上都是电子管式的，这种东西他也就懂了理论，具体的他还真不清楚。让他弄估计就是书生误国了。
“应该能行吧。”蒋景说的模棱两可的。
“这不行啊，你一个厂长要有信心才行啊。”秦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感情在这里等他呢？他要是说好估计秦奋就要说你一个厂长也不能说大话，要踏实。
“我对自己没信心但是我对手下的人有信心啊，你说是不是秦队长。”蒋景笑眯眯地说道。
“反正我说不过你，你拿的什么东西？”秦奋嘴上根本说不过蒋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侄媳妇的笔记，我借来看看。”蒋景直接说道。
“你侄子不是刚初上对象这就叫侄媳妇了？给我看看呗。”秦奋这话说的，一看就是把蒋景的背景调查的透透的。
蒋景把笔记递过去，秦奋一翻开刚好翻到那贴了死尸解刨图的一页，也就他心理素质好硬是没什么大反应，秦奋又翻了几页不是密密麻麻地字就是各种血腥的手绘图，他皱着眉，“你侄媳妇这个专业也不容易。一个女孩子还得看这些东西，不过这东西你借来看干什么。”
他赶紧把笔记塞回到蒋景怀里，蒋景接住说道：“看着玩呗还能长点知识，我现在什么情况秦队长又不是不知道。”蒋景立马悄无声息地转移了个话题。
“也是，你也不用为难，钱照样拿着啥事别往心里去就行了。”秦奋还觉得这么个人拿去制衡两个副厂长还挺可惜的。
蒋景摇了摇头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笔记本，这以后谁控制谁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黑屋崩了，我小黑屋一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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