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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疤了怎么算?”余成宋问。
“那你就——”殷顾顿了顿,指向他桌子上的纸,笑道:“请我吃一遍。”
“我不只是看起来穷,”余成宋顺着他指尖扫了眼,那上边全吃一遍够他挣一个月的了,真精啊,“我实际上更穷。”
“可以分期付款。”殷顾说。
“你这一声爹真值钱。”嘴上这么说,余成宋合上包装盖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人还真是不能太闲着,不然什么沙雕赌约都跃跃欲试。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且傻逼,兴致上来了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余成宋拉开后门,迎面看见刚从食堂回来的周折雨。
“操醒这么早,”周折雨让他吓一跳,看着他说:“干嘛去啊?我给你带了份麻辣烫,不麻不辣现在还不太烫了,但里面有我一颗真心。”
“去医务室认儿子,真心罐头你自己吃吧。”余成宋打了个哈欠,余光里殷顾也出来了。
不提别的,这个身高腿长,就很有辨识度。
周折雨也看见殷顾了,但昨天他请假没来,对这人只有年级群里疯传的几张高糊照片之缘,瞅了眼也没打招呼,贱兮兮地问余成宋:“这就生了?这回是射|出来的还是——”
余成宋搂着他脖子,凑近,也跟着笑,压低声音:“昨晚还跟我热情似火的,现在都忘了?”
“哎呀乱说什么呢~”周折雨一脸娇羞地拿拳头锤了余成宋肩膀一下,“好哥哥,等会儿从医务室帮弟弟带瓶红药水,咱妈崴脚了,钱就不给了,毕竟我是孩子他妈。”
余成宋拍拍他脸,笑了笑:“滚,爹没钱。”
“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折雨瞬间变脸,像个被始乱终弃的泼妇,对着他指指点点,“咱俩风雨同舟十八年,因为一瓶红药水你让我滚?渣男啊!你就是渣男啊!”
余成宋边绕开他往前走边喊了声:“同桌?”
殷顾看了眼周折雨,对他友好一笑,随即跟上,应了声:“来了。”
“卧槽真不带啊?”周折雨看着前面两个冷漠的背影,人都傻了。
“丑人你谁啊?”余成宋头都没回,背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我靠!”周折雨震惊,半天才反应过来,也竖了个中指。
学校医务室在操场后面,离他们高二教学楼有一段距离,破学校穷得教学楼都要塌了也没钱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平时顶多有人头疼脑热过来拿几片感冒药买个创口贴什么的,真严重了直接请假去医院,也没人来这儿治,所以一直挺冷清的,大夫也总开小差。
余成宋推开门,里面果然没人。
“大夫不在?”殷顾问。
“吃饭去了吧。”余成宋熟门熟路地走到药柜前,从兜里摸出把钥匙打开。
“大夫把钥匙给你了?”殷顾打量医务室。
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摆着两张病床,设施还算齐全。
“没给,学校规定不能给学生,”余成宋拿出碘伏和棉签,又照着说明书挑了瓶消炎喷剂,“不过我来的比大夫勤,总找不着人,上回顺手配了一把,他不在也能拿药,过后再给他转账,方便。”
“知道了。”殷顾靠在墙上看着他。
“知道什么了?”余成宋瞅了他一眼,拧开碘伏。
“知道你为什么穷了,”殷顾说,“打架赚钱,受伤买药,钱全花光,继续打架赚钱,受伤买药,钱全花光……永动机啊,宋哥。”
宋哥俩字换个腔调从殷顾嘴里吐出来跟“你是傻逼”没什么区别,余成宋一瓶碘酒差点倒他嘴里。
“操,”余成宋举起棉签指着他,“弟弟,女娲给你捏张嘴是让你吃饭的,你能妥善用嘴吗。”
殷顾拿过棉签,捏着他下巴看了看:“会处理吗,硬怼。”
余成宋看了眼旁边的镜子,刀伤不长,三四厘米吧,横在左边脸上,没有破相的感觉,看着还挺酷的。
像个莫的感情的剑客。
这种小伤放以前他看都不会看,能长好就长好,不能长好就留疤,无所谓,也没像今天这么精致地上过药,他上哪会处理。
但逼还是要装一装的。
“你看我像需要自己处理的样儿么?”他往后一靠,大爷似的甩手不干了。
“也是,”殷顾扔掉棉签,重新拿了一根,沾了点碘酒,“一群Omega等着给你生孩子呢,哦对,还有Alpha。”
余成宋想起周折雨那个骚东西,笑了半天,忍不住也骚了一句:“你想你也生,给钱就行,要多少我射多少。”
“还是别了,”殷顾扫了他一眼,棉签轻轻按在他伤口上,唇角弯着,“这么年轻就精尽人亡,挺可惜的。”
他忘了,眼前这位也挺骚的,闷骚。
“你以前真当过学生会长?”余成宋问。
殷顾挑眉:“不像么?”
“别糟践‘像’字儿了,‘像’都要哭了。”余成宋说。
殷顾笑了声,没说话。
余成宋也没再说话。
他其实挺懒的,懒到看什么都无所谓,还活着就行。
所以他能看出殷顾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但也懒得探索到底是什么故事。
总之不能是喜剧,他也不想看别人的悲剧,他能把他自个儿这出闹剧活明白了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用“我很惨但别人更惨”来安慰自己的性格。
站着上药实在太难受,余成宋又摸出把钥匙把里间的门打开了,带人进去后关上门拉上帘,坐床上等着人伺候。
殷顾手法娴熟得让余成宋觉得他就是干这个的,医保不好卖了还能开个诊所。
他跟殷顾都属于在沉默中灭亡的类型,一直到殷顾往他脸上喷了两下消炎药做本次疗伤收尾,也没人说一句话。
“疼疼疼疼……”
“老师不在,先忍忍。”
“又不在,病房锁着,你先坐板凳上吧。”
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听声音是两女一男,ABO不确定。
受伤的是个女生,嘶嘶地喊着疼,另外两个安慰她。
余成宋没有听墙角的爱好,站起来就要出去,结果外面不知道说到哪儿了,突然带了他的大名。
喊疼的女生说:“好疼啊……我崴个脚都这么疼,你说余成宋之前伤得那么重得多难受啊。”
余成宋本人:……哈?
他看向殷顾,这人果然一脸正经里含着不正经的表情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
他想了想,后退两步,坐回床上。
以他在这所学校惊天动地的地位,殷顾以后还会听到很多类似的传言,他拦得了一回拦不了两回,何况他也没想拦着。
“还能有多难受,顶多一天,他们顶级Alpha恢复的那么快。”男声说。
“你放屁,”另一个女生声音拔高,“顶A只是实力强长得帅,又不是不知道疼,你不知道能不能别胡言乱语。”
余成宋点头,说的在理。
确实帅。
“是是是,他确实牛逼,让人捅一刀第二天还继续上学,也不知道多求知若渴。”
“闭嘴吧菜鸡,等你拿了年级第一再酸。”
“别吵了,余成宋也听不见,”受伤的女生叹了口气,特别可惜地说:“他真的好帅啊,又帅又有个性,成绩还好,也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还没出生的人。
余成宋回答。
“反正不能是你,”男生嘴欠,“他肯定是那种一个月换八百个对象的渣男,顶A易感期情绪不稳定,说不定他还有暴力倾向呢,你们就知道看脸,真摊上这样的哭都没机会哭。”
“操,孙志你是不是找死!”
……
余成宋点头,孙志……孙子……好名字。
外面的仨人没等到老师,没一会儿就走了。
刚才听得太入神,余成宋一偏头才注意到殷顾的目光。
“你再这么赤|裸地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想成为我这个月的八百分之一。”余成宋说。
殷顾收拾好碘酒棉签,“很明显?”
余成宋站起来,照了照镜子,脸上的伤依旧帅气逼人,没有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碘伏,殷顾是个手艺人。
“你是不是想问,是什么让我这个从来不听课的人身负重伤还来上学?”余成宋问。
“是。”殷顾一点也没犹豫。
余成宋指了指右边腰侧,说:“不是水果刀,是剪刀,也没捅,就豁了个口子,缝了六针。”
过了会儿,余成宋补了一句:“我妈误伤的。”
殷顾开门的动作一顿。
余成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嘴角咧开,笑得无所谓:“不是误伤的话,就扎这儿了。”
他指了指心脏。
空气因为这一句话凝固,殷顾看着他,眼神里的东西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成宋后知后觉他说多了,啧了声,净顾着爽了。
“我就是吹个牛逼,这位好孩子,你不用这么一往情深地看着我,”余成宋边搓胳膊边往外走,“没钱包养你,我压力好大啊。”
殷顾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底的东西很快隐下去,笑了声,跟在后面:“我以为你会逃课。”
“我倒是想,”余成宋说,“可惜下节是生物课,谁逃谁傻逼,好孩子,你要当傻逼吗?”
“算了,没有那个天分。”殷顾说。
“别这么自卑,”余成宋拍了拍他肩膀,真诚地说:“你有。”
在医务室听了半天墙角,又多说好几句骚话,余成宋跟殷顾最后仗着腿长一路狂奔才踩着上课铃进的班。
生物老师只比他俩晚了五秒钟到达战场。
余成宋喘着气坐到座位上,刚要喝口水缓缓,手机亮了。
折雨人:才回来?有奸情!我就晚上学一天,你就有了外遇?
折雨人: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余成宋趴在桌子上打字。
是个好人:红药水忘买了。
是个好人:成年人除了疲惫还剩下什么.jpg
折雨人:卧槽一中午的时间净抓紧时间做了吧!话说满打满算你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就射了?你行不行啊?
折雨人:或者你牺牲自我,他行不行啊?
余成宋扫了眼认真假装认真听课的某人,打字。
是个好人:做你大爷,射你一嘴。
是个好人:我是你爹我是你爹over.jpg
周折雨下雨似的又逼逼赖赖了十多条,还有刷屏的趋势,余成宋锁上手机,无情地推开了十八年的糟糠之妻。
生物老师脾气爆,但讲课跟念经似的,余成宋听得直困,趴在桌子上发呆。
他中午没吃饭,现在胃里饿得烧得慌。
Alpha灵敏的嗅觉让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到眼前的毛巾卷上。
他现在很困,不想罚站,只能低调地拿到桌子底下埋脑袋吃。
对于一个刚成年的Alpha来说,这玩意相当不顶饿,余成宋三两口吃完,抹了抹嘴,反而觉得更饿了。
他偏头,盯上了殷顾那盒。
殷顾中午说都给他,但他也不好白要。
他想了想,用膝盖撞了撞殷顾膝盖,压低声音说:“买你一盒毛巾卷。”
殷顾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拿出来,递给他,也小声问:“饿了?”
余成宋眼珠子都绿了,点头,扯开包装刚要吃的时候顿了顿,难得有良心地问了句:“你先吃一口?”
“不用,你吃吧。”殷顾说。
余成宋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小玩意儿,觉得他俩就像饥荒年代相依为命马上就要饿死的两兄弟,为最后一口干粮互相谦让,努力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
可惜余成宋没有多愁善感的细胞,一点也不感动,甚至觉得有点渴。“有水吗?”
殷顾从桌堂里拿出一个半透明黑色玻璃杯,问他:“介意么?”
“可介意了,我喝完你再喝你怀孕了怎么办。”余成宋边说边拿过来拧开,不碰杯口隔空喝了一口。
?
余成宋往里看了看,里面居然是茶,什么茶他喝不出来,但不苦,还挺香的。
养生boy啊。
“放的什么茶?”他问。
“红茶。”殷顾说。
吃人俩毛巾卷加一瓶矿泉水,最后还让人怀了个孕,余成宋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忒不要脸了,虽然他压根没有脸。
他从兜里摸了半天,又翻了翻书包,最后终于从桌堂角落里找到一粒旺仔牛奶糖,放到殷顾桌子上。
“这一顿找,我以为你丢钱了呢,”殷顾笑了一声,拿起糖揣进兜里,“又倾家荡产了吧。”
余成宋往嘴里送了口蛋糕,点头,刚要说话。
一粒粉笔头力度角度全方位刁钻地突然飞了过来。
两个顶A同时皱眉,动作频率完全一致地偏头躲过,粉笔头砸在最后排的墙上,留下一点白痕。
生物老师今天画了美美的妆,但依旧不耽误她怒吼:“余成宋!”
余成宋放下蛋糕盒,举手:“在!”
“你有完没完?你自己不听课上课吃东西就算了,你还非得喂殷顾一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友爱呢!”
余成宋冤死了,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报告老师,我没喂他。”
“你是没喂吗?那是人殷顾不让你喂!”生物老师说。
余成宋:“哈?”
“你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是咱班Omega不够漂亮吗,你闲的撩你同桌?”
“哎呦喂,”余成宋让她说乐了,这得是什么想象力,当生物老师可真不容易,他不正经地往椅背上一靠,笑着说:“老师,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想喂他,我只想吃独食。还有,咱班Omega都漂亮,超级漂亮。”
班里一阵起哄,周折雨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什么叫都超级漂亮,有没有哪个在我们宋哥眼里最漂亮啊?”
余成宋听完特认真地开始扫视全班,视线所过之处Omega们相继脸红,无一幸免。
虽然余成宋在学校的表现确实比较变幻莫测,让人没安全感,但架不住真的帅。
这个年纪,“特别”容易被孤立,但是“特别好看”不会。
生物老师又是一个粉笔头,打断余成宋翻牌子似的行为:“给你点脸你就要上房顶!拿着你那个破蛋糕滚出去吃,别影响殷顾学习。”
余成宋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偏头指着自己同桌:“他学习?”他连课都不听学个瘠|薄|习。
生物老师瞪他:“不然你学?”
看他一脸不服气生物老师又问殷顾:“殷顾,你和老师说讲到第几题了?”
殷顾淡定地笑:“第三页第六题第二个问。”
生物老师满意点头。
余成宋服了,别以为他没看见钱小羽递过来的纸条,生物老师还有选择性失明呢,这都什么时候患的病啊,瞒着他偷偷治疗呢是吗。
生物老师催他:“别耽误大家时间,以前让出去就出去,现在是舍不得殷顾还是怎么的了?”
余成宋觉得生物老师肯定没谈过早恋,这种时候老师不能带头起哄,这个年龄的学生就怕顶着说,你说一句成一对儿,本来人还没那个意思,你一强调,就发现对方原来和自己这么般配啊!早恋就这么开始了。
“哎哟,您可别说了,”余成宋站起来,“我俩本来不想公开的,这下好了,瞒不住了,我们两口子就不耽误你讲课了。”
说完拉住殷顾胳膊就往外走。
殷顾没反抗,生物老师先急了:“余成宋!我让你自己出去!”
“我哪舍得把他一个人留在教室,”余成宋逼真地叹气,“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您就成全我俩吧。”
说完推着殷顾肩膀往外走,缺德地小声笑:“同甘共苦啊同桌”
殷顾弯着唇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走廊里凉风嗖嗖的,他们俩靠墙站着,变成高二十六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你这属不属于恩将仇报?”殷顾看着他手里的毛巾卷,“良心疼不疼?”
“良心?多少钱一斤?批发吗?”余成宋吃了口蛋糕,哎真甜。
罚站就是能多一个是一个的群体性活动,缺不缺德另说,老传统不能丢了。
殷顾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余成宋三两口吃完,揉了揉头发,转身就走。
“去哪儿?”殷顾问。
“溜达,真站一节课谁受得了。”余成宋说。
“把我带出来陪你,然后你走了让我一个人罚站?”殷顾挑眉。
“怎么能这么说,看——”余成宋指了指窗外,一本正经地扯王八犊子,“一中校园多美丽,你在教室里也不听课,我带你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好孩子出来看美丽,你不说感谢两句,怎么还怪我呢。”
“我真诚地谢谢你,”殷顾眯了眯眼睛,靠着墙,视线落在窗外,“不过……你确定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去找美丽?”
余成宋耸肩,笑的特别缺德:“不好意思啊同桌,我没有和别人分享美丽的习惯。”
殷顾转头,看着他眼睛,扬唇一笑,微微挑眉:“确定?”
“你要干什么?”余成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往回走,“好孩子你冷静点儿,我——”
殷顾特别冷静地和他比了个V,然后用那副巨几把好听的嗓子喊:“老师余成宋逃课!”
余成宋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王八犊子:“我操殷顾你真可以啊!”
殷顾手上的V变成心,笑得温柔:“彼此彼此。”
生物老师大步冲出来,出离愤怒,指着余成宋:“滚去办公室找李诠仁!再敢逃课你就完了!我没和你开玩笑!”
余成宋假笑:“我也知道你从不开玩笑。”
所以每次他临下课都会回来,省的生物老师找不到人。
殷顾他妈的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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