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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的举动吸引了周遭的目光，我隐约听到????的谈论声，有些人鬼鬼祟祟地偷看并交头接耳，有些人看热闹似大刺刺地看过来，甚至有个学生举起手机拿镜头对准我们不知道想干嘛，让我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怒瞪过去，冲着那个举起手机的人大吼：
“你拍什么？关你什么事！？”
那个学生一时僵住，直到他的同伙伸手按住他的手机示意，他才因此放下手机。在我骂完之后，其他人就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过来了，只是还是会不时偷瞄过来。当下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紧紧地抱着学姐。
过了可能有十几二十分钟吧，学姐终于平复下来。
学姐情绪差不多安稳下来之后，她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一直拉着我的手小跑出便利店。临走时我不忘拿起那碗吃了一半冷掉的关东煮丢进垃圾桶。
我们逃到河畔，沿着环河道路漫步。
“真是的，我本来想把话题点到即止，在学弟面前保持邻家大姐姐的完美形象，没想到失控了。”
“梓晴对我来说，早就是完美的邻家大姐姐。”
“但是我被你看到我像个疯婆子的一面……”
“其实还好啦！”
“我现在后悔得要死，我早该假装没听到思晴跟你说什么。”
学姐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学姐一定积攒了很多压力吧！她不管是对着家人面前还是医院的病友，都还是保持着那副完美的形象。
“学弟，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有幻灭吗？”
“没有。”我摇摇头。“如果梓晴还想吐苦水的话，尽管找我吧！”
学姐需要的大概不是伪善的安慰……所以——
“就算你把我当成垃圾桶，把所有负能量都泼在我身上，我也不介意。除非梓晴想自残，甚至自杀，那我一定会阻止你。”
我也应该用百分百地真心诚意去接纳学姐。
学姐的目光虚幻地游移着，最后凝视着我的双瞳。
“那如果我说我要跳河，学弟愿意跟我殉情吗？”
淡水河就离我们几步之遥，我总觉得学姐的语气带着几分认真。
我紧张得大吸一口气，接着从嘴里吐出温热的气息。
“不愿意……但我会全力阻止你。”
“……”
“……”
学姐的脸上浮现一抹释怀的笑容，
“学弟，谢谢你。”
今天的学姐感觉跟印象中的有点不同。她在我的心目中总是无懈可击，能够以乐观积极的心态迎面所有困难。
但是学姐向我述说了她的困扰……
大概是因为信任我，才敢对我说这些她不会对别人说的话吧！
我一时间想起了小学时在医院碰到的小学姐。她那个时候也说，她很害怕自己做手术再也醒不来。
我想保护学姐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之后我们又在淡水老街四处逛荡起来，吃了不少东西，什么阿给、鱼丸、铁蛋的。直到黄昏将至，我们沿着河边漫步。
最终，我们在渔人码头的长堤上观赏夕阳。
正午的太阳总是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但现在的夕阳已经可以用肉眼直望。夕阳即将没入海底，用它仅存的生命，努力在天空中散发著鹅黄色的光辉。
夕阳的余热让海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暮光，但不知为何夕阳之上的天空还是如同白昼一样苍蓝——蓝得我怀疑就算太阳完全沉入海底，黑夜也不会马上降临。
如果黑夜真的不会来就好了……
“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夕阳呢！”学姐的指尖指着远方的天空。
“是啊！”
“在临死前能看到这么特别的夕阳，太幸运了。”
“是啊！”
这次，我不再反驳她“请不要说这种话”。学姐大概不是想听到这种。
学姐应该是希望有一个愿意理解自己的痛苦，可以让她放心宣泄自己的负能量的对象，而不是一个一味否定她，叫她乐观一点的伪善者。
“不如下次我们去垦丁看夕阳怎么样？你不觉得很村上春树吗？”
“垦丁跟村上春树有什么关系？”
“村上的书啊！”
学姐遥望着海平线说：
“初境之南，太阳之西。”
村上的《初境之南》我没读过，我想到的是《海角七号》里阿嘉在海边唱的歌——之前跟雨彤一起看过这部电影，她看完哭得唏哩哗啦的。
夕阳、海风、浪声、学姐的长发与白裙，确实让人联想到那部电影。
学姐的头转向我，按住被海风掀起的人造发丝。被夕色染红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残阳般绝美的笑容。
我好想将这个笑容珍藏起来。
我后来才想起，学姐是不大可能去垦丁的，因为医院要求学姐七点半前回去。
跟学姐在淡水看夕阳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和学姐手牵着手，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前行。
“学弟，你喜欢雨彤吗？”
“喜欢。”
“你比较喜欢雨彤还是比较喜欢我？”
我沉默了……
我们一路前进。
学姐松开了我的手，挡在我身前说：
“学弟，你不能继续跟我走了。”
“可是……”
也许因为是梦，我的泪线瞬间崩堤。
“柳逸星！”
身后传来雨彤的声音。我转过身，发现雨彤就站在那里，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去吧学弟，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我的背部被学姐推了一下，因此踉跄了几步走到雨彤面前。
当我扭头再次看往学姐的方向，学姐已经消失了。
然后我醒了。
七月三十一日。
学姐想试试cosplay。
我们动用了家豪的人脉，帮学姐从化妆到服装准备好，然后我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和她在c.w.t一起出角。
因为我们问的时候时间实在太赶了，来不及订做，所以我们选择了专门租借cosplay服装的店家。我们去会场之前先去店内。
趁着学姐试衣服的时间，我在店家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喂！逸星哥哥，你要cosplay吗？”
我的侧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想到思晴也在。她现在正在cosplay，戴了一头蓝色的假发，戴上了大学帽t的帽子，我一时间没认出她。
“吓死我。”我问：“你是是什么角色？”
“这个吗？”
思晴捏起裙摆一边，裙底春光似乎要漏出来似的。其实现在思晴的裙子超短的，而且她坐在地上，膝盖微微曲起。
“你倒是注意一下啊！你裙子这么短……”
“喵哈哈哈，逸星哥哥担心我走光啊？”
思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话说她两边袜子长度不一，一边中筒袜，另一边膝下袜，让我强迫症发作。她身上实在太多东西可以吐槽了。
“逸星哥哥，这个是汉轻的角色喔！”
“什么？”
“汉东的轻小说啦！”
“喔。”我点头以示理解，但是我不看小说。
眼见思晴戴上了一头蓝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美瞳——美瞳上还隐隐约约有爱心形状的印。上身一件卡其色连帽t，帽子上有大熊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但最奇怪的是她这件帽t浑身脏兮兮的，好像上过审美课，沾上了七彩的颜料污渍。帽t底下是一条蓝色格状条纹的迷你百褶裙。
“思晴，你这衣服也太脏了吧？你怎么赔给店家？”
“什么？逸星哥哥你也太失礼了吧？这套可是我自己的喔！虽然我下身穿错了，这套衣服应该配卡其色热裤。我身上这些不是脏，而是角色还原。这个角色本身就是这样的！”
“啥？有一个美少女角色特地把自己弄脏的吗？”
“喵哈哈～这个角色是一个插画家，所以浑身颜料是特色。如果干净的话那反而有失韵味。”
“这样啊……”我似懂没懂。“那你那个‘喵哈哈～’是什么？”
“这是角色的口头禅啊！”
“还要还原成这样喔？”
“那当然，cosplay就是让自己身心都融入那个角色。”
思晴说到一半突然捏起短裙的一角，裙子很短，几乎只到大腿根部。
“逸星哥哥觉得怎么样？我特地选了这条裙子让你可以看人家的大腿？”
“啥？我干嘛看你的大腿？”
“你上次在医院不是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吗？”
思绪回到那一天。我确实……
“哪有一只，我顶多看了两眼。”
“喵哈哈～逸星哥哥真诚实。”
我都懒得理她了。
那天学姐气色不错，试了几款衣服之后终于选择好。
学姐戴上了一头如瀑布般散落至腰间的银色假发，上身是一件没有扎进裙子里面的短袖白衬衫，与由几种蓝色构成的格状条纹的大蝴蝶领结；下身是条纹与领结相同的百褶裙，配上黑色的过膝袜。
比较吸引我目光的是不起眼地别在学姐发侧的发夹，发夹上有几张细小狐狸面具如念珠般串联起来，学姐戴上这个发夹总感觉格外抚媚。
听说跟刚刚思晴cos的角色出自同一部作品。
学姐的裙子跟思晴那条是同款，所以很短，只要大腿轻轻一颤就会春光乍泄。
我一开始有点担心，结果被学姐戏弄道：“学弟好色喔，这么想知道我下面穿什么吗？”其实下面穿了打底裤，我知道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记得之前学姐说第三个愿望是看我女装吗？
那天我终究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审判，被学姐强迫我cosplay成女性角色。
我化了妆，装上了长长的假睫毛，戴上了一头跟学姐那个差不多长度的白色假发，白色的衬衫底下垫了胸垫，衣服有扎好，外搭一条紫色的领带、一件淡紫色的开襟毛衣；下身穿了黑色膝下袜和乐福鞋，粉色的裙子露出半截大腿，拜此所赐，我整个活动下面都凉飕飕的。
帮我化妆的大姐姐跟我说这也是京轻的角色，跟我现在一样是男扮女装的，一个可爱又迷人的职业杀手，其实我真的不看轻小说，你跟我说我也不懂啦！
哎，这家店该不会是汉东的某个出版社开吧？
那位大姐姐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对我说：“弟弟，我看你五官比较中性，腿也不粗又没有腿毛，处女角色蛮好看的。”
我觉得对方是一番好意啦，但是……我应该礼貌性地装作觉得开心还是坦率地苦笑？
我女装的样子惹得学姐抱紧胳膊，蹲下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思晴也有笑，但笑得最过分的是家豪，伴随着我“这个三分头给我站住！”的高呼，我当场追着他在店内跑了几个圈。
最终学姐制止我们，“喂！你们不要给店家添麻烦啊！”我们才一脸愧意地收手。
我们换好衣服之后直接出发去c.w.t。
活动途中，家豪有问过我，“学长跟梓晴学姐的妹妹是不是很熟？”
“她来过我家玩几次啦，怎么啦？”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学长可以跟我说说她个性，喜欢聊什么话题之类吗？”
“你搭讪不是比我还熟练吗？”
“但是面对不同的女生，搭讪方式都不同啊！”家豪说：“例如如果是乖乖女，我就不应该表现得太轻浮……”
我没认真听家豪说啥，左耳进右耳出。我只是心想这就是青菜萝卜吧！家豪现在还会被思晴的外貌吸引，我清楚思晴的个性，对这个屁孩没有半点兴趣。
“你加油吧！”我拍家豪的三分头鼓励他。
话说家豪最近没有问过我雨彤的事，更没有过问我跟学姐的关系一一我问他帮我安排学姐的cosplay时，他也没过问我太多。可能是因为学姐的病，家豪觉得不适合乱说吧……我也不清楚。
学姐玩了一整天，结束的时候她表示很愉快，而且又完成了一项心愿。
我们cosplay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思晴一脸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不知是否错觉，我总觉得她瞳孔上多了一个心形的印。
“逸星哥哥，你听我说。现在汉东自由婚姻合法化啦！”
“啥？”我完全没听懂。
“也就是可以一夫多妻，也可以一妻多夫，可以同性婚姻，也可以近亲婚姻，取消结婚年龄限制，自由结婚的意思。”
“喔……”我点了点头，但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思晴一直拉着我的手进入一座教堂，进去之后发现有好多羽毛球社的老熟人，居然连雨彤和梓晴的爸妈也在……
在红地毯的尽头有两位新娘——身穿婚纱的学姐和雨彤。
我走到两人面前。
“柳逸星，我跟梓晴学姐谁穿婚纱比较好看？”
“梓晴学姐？”因为胸部比你大一点点。
被雨彤拉耳朵了。
“雨彤不要生气，这个花心大萝卜不长眼。”
学姐从雨彤背后搂住雨彤，雨彤也像猫咪一样乖巧地缩进学姐怀里。
突然想到，难道正确答案是“难分高下”？
思晴递给我两个婚戒盒，我接过手之前她还说：
“逸星哥哥什么时候让我加入，感觉很好玩。从3p到4p是双倍的快乐。”
“看来你数学不太好……”我冷静吐槽。
“我要当全汉东第一个婚姻百人斩的新娘。第一百人这个命运般的数字就留给我最爱最爱的逸星哥哥吧！”
“恕我拒绝。”
“哎一一？为什么？就算我跟一百个人结婚，也可以把处膜留给逸星哥哥喔！”
我懒得理思晴了，抢过婚戒盒转向两位新娘。
我单膝跪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枚戒指。学姐和雨彤的脸上满溢着幸福，她们一同朝我伸出无名指。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给两人戴上戒指。
众人鼓掌祝福。
教堂的钟声响起。
然后我醒了。
醒来之后，我仍然沉醉于享齐人之福的巨大幸福之中，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这到底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啊……”我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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