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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溪坐在那里，几乎忘记了反驳。
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颜医生在医院里，可是让人印象深刻呢。”
她说话的时候几乎带着一点笑意，不住地用目光去看颜溪。
颜溪有些呆滞地看着她。
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几乎已经猜测到她要说什么，可心里竟然只是一片茫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颜溪脸色有些苍白。
好在今日妆容厚重，她脸上未显现出什么明确的痕迹来。
“哦？你们是同事吗？”
她听到有人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不带一点恶意。
只带着隐约的好奇。
可那好奇虽单薄却尖锐，让她的心猛然一颤。
“嗯。”
颜溪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这样回应了一句。
同时抬起头来，去看眼前的人。
她的动作有些局促，几乎像是欲盖弥彰。
柳阑珊似乎冷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她动作很迅速，声音很快再次响起，没让颜溪有继续说话的机会。
“是啊，颜医生在医院里，可算得上是半个名人呢。”
“我在医院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颜医生对我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
“可颜医生的名声，我可是不敢忘的。”
这话说得几乎明确了。
她似乎只是在解释。
颜溪刚刚分明看到了她，也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她们共事这么多年，两人关系却依旧形同陌生人。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什么挑衅。
可搭配上她脸上的神色，却也足够让所有人明晰，她那听起来冷淡的声音，另有所指。
耳畔，那陌生的声音凉了下来。
落在身上的探查目光，就那样变了模样。
颜溪心里不安着。
为柳阑珊未说出口的诋毁。
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什么，可目光一扫，余光里周围的脸都冷漠着，又陌生着，她在那一刹那便失去了勇气。
就这样吧。
她有些认命地这样想到。
她在医院行事端正，其实从未给什么人留下什么把柄，和造谣的空间。
柳阑珊应该……也只能拿那件事来说一说。
可之前的事情，分明都已经处理完毕了。
并且，牵扯到她自己。
只要她稍微有些智商，就该知道，那件事不应该再被提及。
颜溪沉默着，在心里这样思量着。
最后她仍未有什么声音，只是一如既往，端庄地坐着。
等到柳阑珊的声音再想起，那勉强维持的端庄却又变成了错愕。
“啊，我刚刚好像口误了。”
“颜医生现在已经不在医院了，我们现在，大概也算不上是同事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对着颜溪笑了一下，眨了眨眼。
长而卷曲的睫毛在灯下闪烁着，像是在宣战。
颜溪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猛然剧烈起来的跳动，让她忽而又惶恐不安起来。
一边惶恐不安，一边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那件事情，若捅出来了，柳阑珊自己也讨不了好。
那事故如今说起来有些混沌，可她分明知道，背后是柳阑珊在捣鬼。
那个时候，柳阑珊反应很快，所以没有被波及。
可那并不代表，真相无人知晓。
按照盛居安的说法，那个时候，是柳阑珊害怕自己暴露，所以回家搬出了长辈的资源，才能那样迅速地把事情处理干净。
她应该，不敢再说出那些东西才是。
颜溪看不懂她。
颜溪一直知道，即使她已经确认，当初的事情与柳阑珊有关，她也没有办法对柳阑珊做些什么。
那时候，她也隐约羡慕和不甘心。
羡慕柳阑珊能这样恣意妄为，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白白承受了委屈。
到如今，那情绪又再次在心底浮现，却又掺杂了别样的意味。
并不只有从前便已经熟悉的情绪，还掺杂了些许的难以置信。
她想不通，要怎么样坚硬又寒冷的心，才能让柳阑珊在受了教训之后，依旧这样理直气壮，又趾高气昂。
那个时候，柳阑珊分明已受到了冲击。
可如今，她竟然又再次回过身去，把那血淋淋的伤口掀开。
颜溪看着面前柳阑珊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乱如麻。
一边情绪复杂，一边又感到深切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只要柳阑珊真的说了出来，其他人必定便会相信她。
想到这里，她忽而又明白了，为什么柳阑珊会有那样的勇气。
即使从前失手过，可今夜在这个地方，至少此时此刻，她是占有绝对的上风的。
周围的人，对于颜溪来说，尚且算是陌生人。
可对于柳阑珊来说，却已经是关系亲厚的长辈。
颜溪想起，盛居安说，是柳阑珊自己和家中长辈搭上了线，主动要求联姻的。
其中种种，无法追溯。
可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站在这里，便代表着绝对的底气。
至少，是站在她面前，诋毁她的时候。
“颜医生现在，行医执照好像都被吊销了呢。”
那声音里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可细细一思量，却又像是单纯的叙述。
颜溪绝望地闭上了眼。
身边的人已开始开口询问，她的行医执照为何会被吊销。
她不知道，柳阑珊准备了怎么样的说辞，如今也不想知道了。
够了。
她在心里这么吼了一句。
可那声音在思绪里徜徉许久，却依旧没有出口。
她咬住了下唇。
口腔里几乎已经出现了隐约的血腥气。
明确的疼痛袭击着大脑，让她几乎有立即站起来，夺门而出的冲动。
可看到盛居安，看到他在远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却又生生把那冲动忍下。
你答应了他，就别给他丢脸。
她这么想着，勉力忍耐着。
目光越过两人之间的阻隔，她和柳阑珊对视着。
柳阑珊的眼里依旧有隐约的笑意，看她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好整以暇。
“颜医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她的声音温柔着，似乎充满了担忧。
这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颜溪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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