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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想过这样。”许沁柔摇头，“谁知道你们都这么不争气，尤其是你们儿子，干出那样的事，我哪里保得住他。”
“把我害到这个地步，你算是报了仇了。”他惨然一笑，“也怪我自己，我当初对不住你们。”
“你就一定要到没有回头余地的时候才知道道歉？”许沁柔听到这句漫不经心的“对不住”，心头泛起阵阵波澜，“为什么我活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你连封信也不肯来？我不奢求你人过来见我，甚至不奢求你给抚养费，但凡你来封信装模作样关心我一下，表示一下歉意，可能我就会原谅你。我什么都没有，你给我一点点我都会很感激。可你那么吝啬，从指甲缝里漏下一星半点的爱都不肯。”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略显古怪的笑：“你们来的那天我去接，你儿子那样对我，你也没为我说话。我去见你好多次，每次都那么生分，你从来没试着主动接近我，一言一行都在想着你的宝贝儿子，还有你的卤水鹅店。”
“你从头到尾，都没问过我一句我妈妈的境况。”许沁柔又感到头皮隐隐作痛，眼前闪过一大团被扯掉的头发，还有遗像上母亲略微往下撇的嘴角，“她到死都忘不掉你。照她说法，你们年轻时也真切地爱过——不过这事不好只听一面之词，反正没人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林铭嘴唇抖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你现在还想问林朗的下落。”许沁柔冷声道，“他进了少管所，出来之后也带着污点，恐怕很难找到学校要他，最大的可能是被遣返。陈凤菊也一样，出来之后应该都不能再入境了。他们本来也没有身份证。”
“至于你——”许沁柔凑近他，被旁边的狱警提醒保持一定距离。她笑了笑，说声抱歉，又坐了回去。
“等你戒掉了，出来之后就接着去上环开店吧。你和妈妈当年一起开的店子，我到现在都没卖，你以后还可以接着用。”探视时间快到了，许沁柔起身准备走人，但又想到什么，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
“有一件事我确实要感谢你。”她笑道，“多亏了你留下一张卤水鹅秘方，我能有今日，它功不可没。”
“再见，爸爸。”
林铭麻木地回到牢房。重见天日那一天遥远得像梦境。还是先把眼下的日子熬过去再说吧。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回想被深埋心底的那段岁月。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许沁柔从戒毒所回家，向少锋还没回来，她差遣保姆出去买菜，今天她要亲自下厨，做一桌满汉全席。
“今晚是鹅的盛宴啊。”他回来看到餐桌，笑道。
“你知道我做这个最拿手。”许沁柔接过他的外套，“犒劳你在外辛苦。”
“你也辛苦，电影拍完了没？”
“我辛苦什么，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请假被经纪人念叨死。”许沁柔笑道，“快了，大概下礼拜就杀青。完了我们就可以出去旅行。你想去哪？”
“晚饭后把地图拿出来好好挑。”
对她做的一切，向少锋一直没有主动提起。他们蜜月旅行，她为他的公司和商品代言，每个月抽空去孤儿院陪孩子们玩，定期去为他父母扫墓……所有事情做了一转，林铭陈凤菊一家人的名字不曾出现在他们之间。
恩爱甜蜜之际，她有时会好奇，他知道多少，对此又如何看待。
有一天从孤儿院回来，她试着提到这个话题：“他还有好久才能戒断啊，你说我要不要把那家店铺先用来干点别的？”
“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向少锋说。
许沁柔试着从侧面暗示，但几次下来都被他堵了回去，对方压根没有接话的意思。最后她决定直入主题：“阿锋，我就想知道，我做了这些，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恶毒？你说实话，没关系的。”
“你总算肯直接问我。”向少锋把车停下，但二人都没下车进家门。像上回求婚时一样，许沁柔打开收音机开关，开始放音乐。有个背景音在，有些话好像比较能说出口。
“你具体做了哪些，我其实不很清楚，你说过这些事情交给你全权处理，还记得吧？”向少锋搂着她肩膀，笑道，“我也说过，叫你跟着自己的心走，无论怎样，要保证问心无愧，不光不能愧对别人，也不能愧对自己。你要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最后压抑自己真正的想法，那才是得不偿失。你恨他，这我明白，换了我是你，一样不会释怀，如果他没有发自内心地忏悔的话。”
“他确实没有。”许沁柔闷声道。
“别看我现在好像对老头子很怀念很舍不得，你不知道当年我对他恨得牙痒痒。”向少锋笑完之后，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那时候他也嘴硬，不肯对我低头，还当着我面贬低我母亲。那时真是——我最冲动的时候想过同他一了百了。”
“男人的恨意通常都比女人来得凶猛。”许沁柔往他肩膀上一靠，“但女人更擅长细水长流。后来你们怎么和解的？”
“他年纪大了，又生重病，才知道家庭和亲人的好。”向少锋想起当初自己守夜时说过的话。时隔多年，汹涌的感情慢慢平息，他得以触摸到惊涛骇浪之下深沉厚重的暗流，方才洞悉他们共有的脆弱和渴望，以及某些劣根性。再加上父亲病重之时流露出来的悔意和依赖让他无法不动容，谅解便来得顺理成章。
“不过我得承认，我能做到平和以待，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弟是个明事理的人，除了悟性不太高，其他方面没得说。”向少锋笑道，“就算最后他不能飞黄腾达，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人生。”
“还有你这个大哥罩着他，完全不愁。”许沁柔靠在他身上，想起林朗入狱前对自己求救的声音，“哎，要是我爸的儿子能有你弟一半懂事，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当时也就想着他考不上高中就让他打道回府，这算是最大的惩罚了，但确实没料到他那么不拿前途当回事。现在搞得妻离子散，我心里解气是解气了，但不瞒你说，有时候也有点同情。”
“先解气再帮忙，事情就该这样做。你要是觉得做事不该这么绝，到时酌情帮他们另谋一条路就是。”
“我真怕你不理解我，我在你心中形象一落千丈。”许沁柔环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幸好幸好。”
“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怎会不理解。”向少锋安慰地拍拍她的头。
许沁柔回到房间打开系统，附加任务也显示完成，增加了五百积分。原身的自杀指数已经下降为零。她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未来充满了盼头，要还想去死，恐怕就真的没得救。失踪多时的系统终于出面，问她：“你第一个任务完成得不错，现在已经可以走了。或者你还想再留一段时间？这个可以让你自己选。”
许沁柔走到门边，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读报纸的男人，心中涌起万般不舍：“我想留下，等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再说。”
“ok，到时我来叫你。”系统这回答应得非常爽快。
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过了三年，许沁柔提出想要孩子：“我当年跟你说过，要和你生十个八个——还是更多来着？”
“三四个就差不多了，十个八个我怕你撑不住。”向少锋大笑，“那么多孩子家里要闹翻天，房顶都掀掉。”
“生出来后叫阿斌做他们干爹。”许沁柔由衷笑道，“他帮了我们好多。”
他们开始备孕。许沁柔的演艺事业暂停，但还是出来帮向少锋代言，出席各种活动。不久后她宣告有喜，暂停了交际。
一年后大儿子出生，她休养三个月，再度返回演艺圈，又接了一部李斌的新作。李斌勾着向少锋肩膀逗他怀里的小孩：“来，叫爸爸，阿斌爸爸——”
小孩很不给面子地糊了他一手口水。向少锋抱着他转过身，不给李斌碰：“都没洗手，别弄脏你干儿子。”
“小气。”他在背后竖起中指。
一切都安定下来，按照既定的轨道发展。林铭还有两年才出狱，这两年时间许沁柔一边照顾儿子一边拍戏，还抽空学了葡语和法语，生活充实家庭幸福。
她其实很想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是一天晚上系统再度出现：“好啦，你现在得离开了。”
她恋恋不舍地亲了儿子的小脸一下，又亲了向少锋一下，睡梦中的他翻了个身环住她腰，哼哼唧唧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许沁柔漂浮在半空中，最后望了这一家三口一眼。
她毫不怀疑，原身今后的生活会很幸福。她再也不需要回来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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