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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人抱紧着大宝，一声声痛哭着道歉。
这里面的歉意，深不可测，深得贺万疆都触不到。
女人醒过来，对他，没有道歉，对其他孩子，也没有道歉。
唯独，对大宝道歉，还是这么深刻的程度。
让贺万疆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和忐忑。
他和女人的感情，完全不及她跟大宝的。
而且是那种他好似无能为力的差距。
此刻，贺万疆才发现，女人，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女人，也并不只是爱着他。
甚至，他都不是那个拥有她最多爱的一个人。
她爱孩子们，远胜过爱他。
是啊，他想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是求他不要赶走她，说她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说她只求养孩子们十年。
从一开始，她的眼里，心里，就全都是孩子们。
他，只是她附带爱上的一个男人而已。
“唔……”贺万疆突然胃猛地一阵抽痛，让他竟然有些头晕，晃了一下。
等他自己站稳，发现，女人带着孩子们已经走远了。
还能听见孩子们哭着跟他们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娘也哭着哄他们的声音。
时而破涕为笑，时而抱头痛哭。
话语里面，都缺少一个人。
他们身边，也缺少一个人。
但无人发现。
而这个缺少的局外人，还定定地站在原地，紧咬着后槽牙，额头冷汗直流。
胃绞痛得厉害，连踏出一步都困难。
只得又摁住胃部蹲下，先缓一缓。
等下还要背他的笨女人呢，又重，又喜欢乱动，没有一般的体力，哪里能背这么远的路。
可能怎么办呢，就算再不爱他，都没有办法，已经是她的人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就是想为孩子们选个优秀的爹而已。
不是他选了她，而是他被她选了。
没想到他贺万疆也有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一天，唉，造化弄人呐。
贺万疆又蹲在地上悲天悯人了一番，待到胃好了一点点，才站起来追上去。
也不知道是自己胃痛走得太慢，还是女人和孩子们走得太快，他愣是追不上。
追得最近，也是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正要加快速度跑过去的时候，被大宝那哭成桃子的眼睛，回头射个冰冷眼神过来，就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只得又等他们走得看不见，再继续追。
行呗，贺大宝这小子在那女人心中的位置比他重要，他除了认怂，还有什么办法。
哼，感情再比他深，又怎样，还不是没办法喊醒那笨女人，还不是靠他救醒的，横什么横。
贺万疆一个人走在最后，生气地嘟嘟囔囔，路上的石子都被他踩成了粉末。
加上胃又痛，更是烦躁得要爆炸。
以至于前面有个偷偷摸摸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等着他的小身影，半天半天都不敢靠近。
到贺万疆实在又胃开始绞痛了，不得不又坐下来休息一阵。
那个警惕的小身影才试探着过来，冒死到贺万疆面前，战战兢兢递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爹、爹你吃颗糖吧，是不是饿得胃难受了？”
贺万疆抬起头。
小身子吓得又退远了一步，但仍然保持着递大白兔奶糖的姿势。
“爹、爹对不起，开始真的不是我们故意要打扰你和娘的，是我们真的太担心娘了，迫不及待想见到她。娘这次不是简单的生病昏迷，她差点离开我们了，她也差点离开爹。我们在公社等了一天一夜，好难熬啊，二宝这辈子都没觉得日头过得这么慢过，都快把卫生院门口盯穿了。好在爹没有食言，将娘救了回来，谢谢爹，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二宝先替哥哥弟弟妹妹们过来感谢爹。”
说完就将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剥开，送到贺万疆手心里。
而后退远一步，脚跟一靠，笔直站立，朝他敬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
到这里，这个刚刚还觉得自己是被忽视的局外人，拿大白兔糖的手就开始有了一丝颤抖。
但看到二宝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贺万疆难得的，眼眶发涩了一下。
只见这个傻愣二小子朝他敬完军礼后，就地笔直跪了下来，而后伏在地上，对他磕了一个响头，“二宝跟哥哥弟弟妹妹们万分感谢爹将娘救了回来，万分感谢爹保护住了我们完整的一个家，万分感谢爹对娘的爱又加深了很多很多。我们永远永远爱我们最最敬爱的爹，永远永远爱我们最最厉害的爹，永远永远爱我们最最疼爱我们娘的爹。亲爱的爹爹，请受孩儿一拜。”
一阵夜风吹过，却不似开始的寒冷，使得贺万疆总算不会再打寒战。
只是吹过他的眼睛，好像带进了沙尘，得揉一下。
不能让眼睛受一点伤，他的眼睛可值钱了。
昨天为那笨女人酸胀了一天一夜，都还没好好休息给养回来。
现在，没想到是被二宝这傻愣小子又给刺激到了。
他之前听笨女人提到过，说二宝开窍了，让他要不要跟二宝说说话，要不要写信的时候，再带上他的名字。
他都只当是笨女人在为二宝说情，他也没有理。
到收到孩子们自己写的信时，只有二宝是写得最多的，认的字也是最多的，但因为字实在是太丑，他一个字都没认出来，就也没有回他的信。
唉，多后悔呀，瞧瞧现在二宝这懂事体贴的样子。
比起其他孩子，特别是比那横横的贺大宝，好到哪里去了。
好了，贺万疆决定，以后，独宠二宝儿砸！
贺二宝跪在地上说完一大段真情实意的感谢话，也没敢爬起来，是生是死，是成是败，挽回爹的心，就在此一举了。
他可是冒着被大哥他们打死的风险，偷偷跑过来的呢。
竖起耳朵感知他爹的动静。
他爹听完后，先是呆愣了一会，而后揉了一下眼睛，而后吃起了他给的大白兔奶糖，最后“嚯”地起身。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把贺二宝吓了一跳，磕着的头都快钻到地底下去。
他爹抬脚朝他靠近了。
贺二宝吓得闭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但他马上腾空而起了。
完蛋，他爹被惹毛，要摔死他了。
“啊！不要，爹，二宝错了，二宝不该来打扰爹，爹饶命，饶命啊，呜呜！”
吓得哇哇大哭。
哭出来后，才发现，爹并没有把他摔到地上去，而是他感觉自己坐到了一个宽阔的什么东西上面。
等他挂着眼泪小心翼翼睁开眼，看到的场景，“哇呜！”更是反而放声大哭起来。
只是这哭声里没有刚才的害怕，是这么久不被爹搭理的委屈，和终于获得爹原谅的释怀和开心。
这可谓就是，大宝哭，大宝哭，大宝哭完二宝哭，哭鼻子接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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