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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沈温自己觉得困惑，老罗和班主任老方都比她更着急。
“沈温，你确定你记下来的答案都是对的吗？”
沈温坚定地点点头：“我确定。”她的记忆力不至于连刚考完的答案都记不清楚。
晋级名额中，第五十名的成绩是84分。沈温或许会记错一两道题，这是在情理之中，但硬生生比原先预估的分数少了10多分，这正常吗？
老罗和老方眉头紧皱，觉得事有蹊跷。
以防万一，老罗把标准答案重新拿出来，让沈温再回忆一遍。
沈温深吸了一口气，稍作冷静。先在空白卷子上填写了自己的答案，又拿来与标准答案一对，估出来的分数仍旧是95上下浮动。
老罗：“行，我现在就给学区化学组的负责人打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
考生若是觉得自己的分数不合理，与高考一样，是可以申请复核查分的，但自己是无法拿到卷子的。
那头的负责人表示会调出试卷，重新审查，结果一出来，会及时反馈给他们，听起来公事公办很靠谱的样子。
老方叹了口气：“沈温啊，你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搞错了，分数在那跑不了的，别太着急，你先回教室去吧，其他的课程不能耽误了。”
沈温：“嗯，那方老师、罗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沈温被刷下来的事情班级里已经传遍了，虽然她转过来没多久，但大伙都清楚她的实力，也觉得这事不科学，一群人想要关心关心此事，可无奈沈温回来的时候，英语课已经开始了，没法问。
黎梨这个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方便多了，沈温一回来就问她：“温温，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没有你？丁成杰说你有95分的！”
沈温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罗老师替我打电话给阅卷的负责人了，现在在等复核结果。”
黎梨撇了撇嘴：“要我说肯定是他们搞错了，说不定登记分数的时候眼睛一花手一抖把你和别人的搞混了。”
沈温失笑，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哪会犯这种错啊。不过被黎梨这么一闹，心情倒是好了些。万一黎梨说的没错呢，不然她的分数怎么会差了这么多。
她看了一眼在讲台上解释语法的英语老师，轻声对黎梨说：“只能等复核结果了，你先好好听课，上次听写你没通过，小心Liya老师找你。”
黎梨一听，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讲小话，生怕Liya盯上自己。
沈温垂下眼眸，盯着卷子，难得出了一会儿神。
她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做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这次的化学竞赛也是，她是怀揣着要走到最后的心去努力的，背后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旁人难以想象。付出总归会有收获，就像她在考场上，尽管题型新颖了一些，可她仍旧是游刃有余的，比身旁的考生更加轻松。
对于自己莫名少了十多分的成绩，虽然有点担忧，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自己的答案就摆在那，问题总会被解决的。
“沈温，你来念一下你的作文。”liya是高薪聘来的外教，金发碧眼，眼睛尤其深邃，她说话的时候，会非常认真地注视着你。
沈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朗读着自己的英语作文。
Liya很是满意，连夸了三遍“sogood”。
她夸张的表情和语气，让沈温禁不住抿唇笑了。
*
傍晚的时候，老罗把沈温叫去了办公室，脸色沉重。
沈温看那表情，心底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温啊，”老罗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竞赛组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成绩没搞错，你，你的分数确实是83分。”
沈温：“怎么会？”
老罗：“选择题一共二十题共四十分，你自己说做错了一题对吗？”
沈温点头：“对，最后一题做错了。”
老罗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欲言又止，整理了措辞，才开口解释：“你的答案是没错，但是涂卡的时候可能有点问题，机器检测不出来。”
选择题都是用2B铅笔在答题卡上涂选项回答的，涂卡如果不仔细些，又或者涂得太浅或太重，都会影响阅卷机阅题，以至于明明可以得分的题目却没有分数。这种事常有发生，这也是为什么每次考试，老师都要反复强调仔细涂卡的原因。
可这…
沈温觉得不能接受：“不会的，我涂题的时候，跟以前一样的方法，也仔细检查过了，不可能出错。”
她性子谨慎又细心，这种低级错误不会犯。
老罗也替她可惜，道：“以前咱们学校也有个学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次是学校的期末考，有个学生就是因为涂卡颜色太淡了，白白丢了好多分，还有个男生下手太重，涂得黑不溜秋的，硬是把ABCD四个选项涂得看也看不见，结果机器也读不出来……唉，这事，也挺玄。”
他顿了顿，又接着安慰：“沈温，我真的很看好你，事情已经如此，你也不要太懊恼自责了，十一月份还有一轮新的竞赛，虽然比不上这次的规模，但，唉，总归还是有些用的，你要是还想参加，这段时间就继续准备，要是不想了，那就安心准备高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调整好心情，不要影响接下来的学习。”
沈温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糟心的结果，勉强的笑也露不出来：“罗老师，我明白的，那我先回教室了。”
“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谢谢罗老师。”
数学课代表途中来了一趟办公室，沈温和老罗的对话便听去了几分，一回到教室就把“沈温是因为涂卡问题才少了十几分”这件事给散播了出去，唏嘘声一片。
这会儿沈温一回来，大家都不敢多问。连他们这样的旁观者尚且觉得可惜，更不用说本人。现在要是出声再提起此事，还不如说是打着安慰的名号在伤口上撒盐。
沈温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仍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做题，看起来，和往常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黎梨偷偷瞅了几眼沈温，想安慰几句，又不敢说话，她怕自己说出来的话没过脑子，反而招惹不快，但她又实实在在地替沈温委屈。
黎梨以为自己偷看的动作够隐秘了，可还是被沈温捕捉到了。
沈温转过头望向她：“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呀，快做题。”
“哦哦哦！”黎梨应下，刚低下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沈温知道对方是关心她，耐着性子，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不用管我。你现在浪费时间，晚上做不完作业熬夜的可是你自己。”
黎梨撅了撅嘴，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声“温温你在我心中就是第一名”后立马低下了头。
沈温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声。
她对黎梨说没事，可真的是没事吗？
想起沈长清和陆雅岚期待的目光，沈温的心就一颤一颤的。
她的父母绝不会因为她考砸了而责怪她，反而和有些父母不一样，会好好安慰她并且告诉她，别气馁继续加油。
正是如此，她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题目不会做，她认了。可现今，却是如此可笑的原因。这么糟糕的错误，她怎么会犯，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也难以原谅自己。
……
临放学，班级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还是过来安慰了沈温几句。
丁成杰看起来像是比沈温更懊恼：“沈同学，你化学这么优秀，这次竞赛没有你，实在是天方夜谭，是我校的一大损失。”
在他看来，沈温是得奖的种子选手，不应该被埋没。
沈温礼貌地回了几句，尽管表面上看不出多大的波澜起伏，但心里也是憋屈和丧气的。但她向来不习惯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人看，感同身受这个词，太难了，多说无益。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
纪律委员离开的时候，教室里只有沈温一个人，他喊了一声：“沈温，我窗户已经锁好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灯，把门关上。”
“好的。”
沈温应了他一声，又把心思放回到题目上去，面对难题时，至少是专心的，旁的杂念都会被暂时丢掉一边。她每逢心情不好，总喜欢这样。
——
程放今天压根就没来上课，他那平日里见不到几次的父母昨晚竟然约好一块儿回来了，说是今天要给他这个儿子好好过个生日。
一家人去了某高档酒店，蛋糕还没送上来，程晋堰和赵芮这两夫妻就开始因为一件小事吵上了架。
自己的父母早就没多少感情，却因为利益不得不绑在一起，程放早就清楚。
两个人你来我往翻起旧账来毫不认输，程放听得头疼，当场就发了脾气，差点把餐厅砸了，顶着一脸怒气走人。
这他妈还不如不回来呢，净给他添堵。
他在四周晃荡了一圈，觉得无聊透顶，走着走着又回到了三中。他心情烦躁，却想见一见沈温。
每次看见沈温，心情都会平静很多。
在校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着沈温这个人，干脆去了教室找她。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校园里没几个人在。
除了高三那幢教学楼，还有几个教室亮着灯。
高三三班只剩下一个身影，程放看着她瘦弱挺直的脊背，总觉得像是染上了一层捉摸不到的哀伤。
程放走近了些。
沈温听见脚步声，只是抬了抬头，看见来人是程放便又把头低回去了。
程放见自己被无视了，想着逗弄一下小学姐，便把她课桌上的试题册抽了出来，开玩笑道：“都几点了啊，别做了，不然就跟我们班那书呆子一样了，做这么多题有什么用啊，能当饭吃吗……”
“做这么多题有什么用啊。”
程放的这一句话，正正好好完完全全地刺到了沈温的痛处。
做这么题、付出这么多精力，却连一个本有着十足把握的竞赛名额都得不到。
是啊，有什么用呢。
眼前的人，没有如他预料的站起来跟自己抢本子，而是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坐在位子上，不给他丝毫多余的反应。
本打着捉弄心思的他一下子没了兴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意思，把本子丢回了原处。
他一个弯腰，却瞅见沈温正在偷偷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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