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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的他,和陈月华打了接近半个小时电话,身上都快冻僵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先生火取暖了。
这么做,也不是黄顺安心有多大,而是因为他很害怕。
父亲不在了,母亲没法给他拿主意,他必须得自己站起来,撑起一片天空。
再也没有人能替他遮风挡雨,他必须得挺直腰杆站着,坚决不能倒下去。
他再也没地方叫苦叫累,也不能再生病。
母亲陈月华已经老了,不能再照顾他,而是要他照顾。
在学会照顾人之前,黄顺安必须得学会先照顾自己,最起码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生病。
炉火终于点燃,生火的烟雾扩散到狭窄的小屋,熏得黄顺安双眼泛红。
不过黄顺安一直默默咬着牙,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他是个男子汉了,再苦再累也得咬着牙撑着,宁肯流血,也不能再流泪。
等到火烧旺,黄顺安打了一壶水放在炉子上,才链接何雅的微信视频通话。
在这个地方,他就何雅这么一个朋友,遇到事情也只能找她聊天。
虽说这种事,何雅也未必能给什么好建议,不过黄顺安也没指望何雅能够给什么好建议,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说几句话。
视频接通的时候,何雅刚洗了头,正拿着小电吹风在吹头发。
一边吹着湿漉漉的头发,何雅一边笑着打趣黄顺安,“果然还是离婚了轻松啊,以前在周家的时候,你丫的没事信息都很少发,连语音都没发过一个,现在倒好,都是直接视频电话了。”
“以前是结了婚的人,自然得注意一些,不给人说闲话的机会!”
黄顺安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到铝盘桌上,坐了下来,才轻声问何雅,“雅,有空陪我聊会儿天么?”
“那得看多久!”
何雅看了眼手机,轻轻笑道:“现在是晚上九点,如果你只想聊一会儿,比如说聊个两三个小时,随便聊都可以。如果你非要聊到一两点,那姐姐我多熬一会儿夜也没啥,反正我现在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大不了明天睡个早床。不过如果你丫的要聊通宵,姐姐我可没这精神陪你瞎折腾。”
“这样啊——”
黄顺安抓了抓头发,轻轻摇头,“本来我是打算找你聊那么个三五天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长话短说,随便聊几句好了。要不这样吧,都这时候了,今天也别聊了,明天我到你这边来,再慢慢聊?”
“想聊就聊呗,犹豫个什么劲?”
何雅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橘子,朝黄顺安扬了扬,“呐,给你个橘子醒醒神,再慢慢聊。”
黄顺安看到何雅开玩笑,伸手抓了一把手机屏幕,然后微微耸肩,“真小气,我手都没伸过来,你就缩回去了,让我怎么拿?”
“我是怕你丫的把手机屏幕抓碎了,到时候又得重新买!”
何雅笑着翻了个白眼,一边剥橘子一边轻轻摇头,“老幺,是不是阿姨知道你离婚的事情了,逼你出去打工,所以犹豫不决?”
“嗯,对!”
黄顺安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啊,我都还没说,你就先算到了。”
“姐姐我是仙姑转世,一直都会算啊!”
何雅开了句玩笑,才没好气摇头,“这种事不是明摆着的么?你丫的入赘离婚,还是女方主动的,不用猜我也知道阿姨肯定担心得不行。被人家扫地出门,你这窝囊废名声背定了,到时候这边的那些人肯定都看不起你,想要再在这边找个对象,比那种结了婚带着几个孩子的都难,阿姨想不担心都不行。”
“可不是么?”
黄顺安无奈的摊手,“我根本不懂这些,听了我妈地话,才知道上门女婿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现在婚已经离了,总不能再死皮赖脸又跑回周家,可我妈担心得不行,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明天就出门打工,不给她找到儿媳妇,不让我再回家。我妈这个样子,又住在那么悬的山上,还死活不肯搬到小区来住,这让我怎么放心出远门?”
“唔——”
何雅闻言叹了口气,才轻轻点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阿姨眼睛太不方便,人也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别说阿姨住在那么陡峭的地方,就算阿姨搬到小区这边,你出门打工也未必安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给她找个儿媳妇,只有这样,你和她都安心。”
“那也得能找到啊!”
黄顺安靠到椅背上,无奈的摊手,“这边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得很,四十岁以下的单身女子,也找不到几个。适合结婚的,基本上都跑外面打工了,一年到头难道见到一个人影,而且那些年轻点的女子,宁肯出去做不正当的行业,也没几个愿意留在这种鬼地方吃苦的。要在这边找,压根就没什么希望,网上谈吧,又不怎么靠谱,见不到真人,都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要是撩到骗子也就算了,最多损失点钱,万一撩到个男人,那可就真的扯谈了。”
说到这里,黄顺安不等何雅开口,就苦笑着叹息,“我现在的处境,就是想出去不放心,不出去又几乎找不到对象,而不结婚又没法安心出去,完全陷入了一个怪圈,一点辙都没有。”
听到黄顺安的话,何雅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点头,“理解,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茫然无措。不过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给你,因为我现在,其实处境和你差不多。我是不结婚,爸妈不让我出去,结了婚,他们肯定又要让我留在家里生孩子看孩子,更加出不去。不管结不结婚,我都是留在家里不安心,又出不去。要不是我爸妈都一把年龄了,我真的恨不得让他们再给我添个弟弟,唉!”
聊到这里,黄顺安和何雅同时沉默下来。
过了良久,两人忍不住同时长叹出声。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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