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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眼眸漆黑暗沉如无底的深渊，穿过浓郁的绿叶与她在空气中相交接，带着说不清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他已经站在这里十分钟了。
十分钟前，刚刚结束最后一堂课，正想回办公室拿东西，没想到在走廊上不经意的一瞥居然撞见了某个近期在他脑海中盘旋不肯离去的身影。她的笑容如往常般炫目，唇角勾起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虎牙，眼睛弯成一道弧线，中间是璀璨的星河。每当看见这个笑容，心中就像有猫爪子在挠，又痒又闷。
只可惜这个笑容却不是为他而绽放的。
顾衡将视线移开，幽幽地放在了对面许辰乐的身上。他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但不难从他微红的耳朵上洞察到他的想法。
心中本就憋屈的火焰像被浇上了一勺热辣辣的油，急窜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原本沉睡在心底的猛兽也被惊醒，叫嚣怒吼着刺激着神经末梢。
他移不开脚步，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悄无声息的观看完他们所有的拉扯和交流。直到许辰乐向她告别，而她在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目光。
瞳孔紧缩，面上却毫不显色，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她慌乱且不加掩饰的动作。
他想，她真是太不安分了。
顾衡抬起手机，拨响了她的电话。
楼下的江棠还处在震惊之余还有些惊悚的状态，蓦地袋中的铃声响起，将她吓得差点原地蹦了起来。她额头冒出了冷汗，盯着顾衡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
想也不用想，【老狐狸】三个字正在屏幕中闪烁。
她心跳极快，却不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挂断，只好慢吞吞的按下接通键，再以慢动作贴近自己的耳边。
顾衡没有跟她绕圈子的闲心，嗓音微凉：“你在这里干嘛？”
江棠咽了咽口水，避开他的目光：“我，我来给江薛送作业……”
“你心虚什么？”顾衡似乎轻笑了一声，却如同在逼问她一般，令她百般煎熬。
江棠：“没有啊，我没有心虚。”她话是这么说，但脑袋始终低着，不敢抬起来再看顾衡一眼。
也正因为此，使得顾衡乘机得逞，在她的视线盲区，不紧不慢地转身，从楼梯口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被蒙在鼓中的江棠心思完全放在了如何搪塞顾衡上，苦口婆心地跟他说道：“真的，我没骗你，你不信去问江薛，我刚刚才给他送完。”
“是吗？”顾衡声音忽近忽远，似乎信号不太好，“但是我刚刚看见的好像不是江薛。”
江棠一噎，还在期盼他没能看见的心瞬间碎了一地，结结巴巴道：“那只是碰巧遇到，随便聊了聊。”
她被紧张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其实完全没必要和顾衡解释这一点。
“那我怎么看到，他牵着你的手？”
大抵是做贼心虚，他的声音就像在她身后冒出来一样，害得她冷汗连连。江棠自己安慰着自己，又抽空埋怨着他尚好的视力。
“没有，你看错了。”
话一出口，左肩处突然从天而降了一股力，紧紧压制住了她的身体。如同五雷轰顶，江棠霎时间失去血色，心跳的速度仿佛能立马冲出胸膛。
顾衡的声音3d环绕在她周围：“我看错了？”尾音稍扬，字字都敲击在她的心上。
缓了好几分钟，江棠才恢复正常的呼吸，她转过身来，十分能伸能屈：“我说错了，是我错了。”
“……”顾衡动作滞住，半晌才呵出一声气，“他和你说了什么？”即便只是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心脏就像被塞进了醋罐子里，从内到外散发出酸味。
而神经大条的江棠并不能帮他缓解：“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随便问候一下而已。”
江棠的敷衍不加掩饰，顾衡眉宇间紧皱，他放开握在江棠肩上的手：“那他拉你做什么？”
江棠咬紧下唇，心中悔恨刚刚没能早点甩开许辰乐的手。她佯装不知：“没有啊，他没有拉我的手。刚才我被人挤了，他只是扯着我的袖子。”
顾衡的眸光愈发浓烈，似乎有什么正在冲破束缚。他沉默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却像什么话都说了。
江棠不敢看他一眼，到处躲避着他的视线：“朋友之间拉拉扯扯很正常，况且他只是帮我一个忙。”
顾衡没有回话。
男寝外面人来人往，看见熟悉的顾老师与一个漂亮女生对峙都难免产生好奇心，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到江棠无法忽视。她是个脸皮够厚的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陌生人眼中的形象。但是顾衡不行，他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周围观察他们的是他的学生。不论他们现在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都会成为八卦席卷无聊的校园生活的每个角落。流言蜚语，对他的绝对是不利的。
江棠逐渐急切起来，在路人的注视下她不敢伸手去拉他，只有小声地催促他：“你先走吧，我快回家了。”
顾衡眼眸垂下，看了眼她因为着急而皱起来的脸，眉头瞬间舒展开。旁若无人般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江棠一脸诧异，表情仿佛在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走吧。”他在众人的注目下霸道地牵起她的手，而且专门挑许辰乐牵的那一只。长腿一迈，微微使劲，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她带离了视线中心。
如同校园内每一个普通的情侣，他牵着她的手，高调地穿过寝室、教学楼，直奔停车场。
等到江棠终于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拉进来副驾驶座。她目光复杂，向着顾衡带着点质问：“你在做什么？”
“送你回家。”
“不是……”江棠为他的行为感到头疼，“我是在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顾衡装作思考了一番，耸耸肩：“没做什么。”
明白他不会轻易开口，江棠就不跟她绕圈子：“你那样……牵着我，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你吗？”
顾衡面色不改：“我牵自己的女朋友，管他们什么事？”
这样霸道、宣誓主权的话，江棠原来从没听过。猛地钻进耳朵里，不禁老脸一红，说出的话都没有了底气：“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哪种关系？”他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不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是变本加厉。挑眉的刹那，溢出了一股不属于他的痞气。
江棠的心脏砰砰直跳，她撇过脸努力镇定：“恋爱关系。”
“谁说的不是？”
“……”江棠诧异地转过头，想要确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人是不是顾衡，她眼神上下梭巡，张口带着丝不可置信，“你，你想耍赖？”
“没有，是你想耍赖。”他勾着嘴角，笑意却没进入眼底，“当初的我只答应互相冷静一段时间，并没有说要分手。”
被倒打一耙，江棠等于吃了个瘪，满心的不爽快，嚷嚷道：“你之前可没这么说！”
他当然没这么说过，他从未有过分手的念头。当时的江棠状态很差，他心软不想逼她，也的确想给她一点空间自己思考。只是未曾料想到，这空间给大了，却被别人钻了空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我之前也没说分手。”顾衡面容沉静，没被江棠的情绪感染一丝一毫。
江棠被气红了脸，感觉简直无法和他交流，火气一冒上来伸手就去掰车把手，想要趁他没开车从车上跳下来。只是那纹丝不动的车把手，和顾衡气定神闲的模样，无一不反衬着她的想法有多单纯。
她转过头，气急败坏地盯着顾衡：“放我下去！”
顾衡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叹了一口气：“我先送你回家。”
江棠一把甩开他伸过来帮她系安全带的手，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
顾衡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耐下性子好好和她沟通：“你别急，如果你还想冷静一段时间我没意见。”
江棠狐疑地看着他，对他的话表示不信任。
“真的，我不逼你。”顾衡收回手，“不过先说清楚，我没有答应分手这件事。”
江棠一听脸色就沉下来，这次她没有急着发脾气：“你想怎样？”
“我希望，在我们还没有正式分手的这段时间内，你也不要给别的男人机会。”他一本正经，收起了玩笑时的漫不经心，仿若在说很重要的话。
江棠蓦地心脏紧缩，明明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却总感觉底气不足：“我没有！”
“没有就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顾衡没再纠缠，他将目光轻轻放在她身上，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较真的那股劲一下子消散了，江棠闷声自己系好了安全带，沉默着接受了顾衡要送自己回家这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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