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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老爷子都没提过刘伟做得是什么事，只是问沈从严为什么指使刘伟。
当初自己受伤回家，并没说出了什么事，而老爷子是机缘巧合下又查到了刘伟这个人的踪迹。就连他自己也是刚刚查到这个人没多久。
知道当年对自己下手是刘伟的，除了他这个当事人，就是幕后黑手。
沈从严这是不打自招了。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沈从严刚刚还笔直的背不知什么时候，颓然的弯了下去。
祠堂里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把人带上来。”
老爷子忽然对着祠堂后面喊了一声，几分钟后，一个被五花大绑，脑袋上套了黑色布袋的人被几个人押了上来。
沈从严木然的转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团肉。
那个身影一看就是挨了不少打，浑身软绵绵的像是一个装满沙子的烂麻袋一样丢在地上，毫无声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沈老爷子看着沈从严，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指那个身影的方向。
“从严，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地上的那一团在听见老爷子喊出从严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蠕动了一下，接着疯狂地挣扎起来，扭动的像是一条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泥鳅。
疯狂而激烈。
沈从严愣愣的看着那个扭曲的身影，看着看着，忽然轻声地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这些年来，沈氏发展的如日中天，沈老爷子也一改年轻时的风格，开始退居幕后，低调起来。也许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他都快忘了家里这位的铁血手段了。
要是论起手腕，他怕是连眼前人的十分之一个比不上，怎么会瞒得过呢。
他笑的眼角挤出泪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癫狂。
沈之寒皱紧了眉头，他看向老爷子，却发现那张皱纹丛生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没什么不正常。
沈从严笑了半天，慢慢的平复下来。
他看向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的父亲，淡淡的开口。
“是，当初是我让刘伟去处理掉之寒的。”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那个翻滚的身影一下子停住了，发出一声含糊的哀鸣声。
“为什么？”
听见沈从严的回答，老爷子面上的肌肉轻微的抽搐了一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为什么？”
沈从严抬眼看了一眼父亲的眼神，脸上的神色古怪，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爸，我也一直想问你为什么？”
他直视着老爷子的眼睛，“为什么我身为沈家的长子，你却从不考虑让我接手沈家的家业，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向你靠近，你还是觉得从柏更好？”
他沈从严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那么的听话，却还是比不上事事跟你作对的从柏？”
“你说我不如他聪明，不如他适合继承家业，好，那也就算了。可是沈从柏他为了个女人不惜背离沈家，不惜与你为敌！就算是这样，你也心心念念的要他回来接管沈氏，没有哪怕一次考虑过面前的我？”
沈从严的声音激动起来，涨红着脸对着沈老爷子大声叫喊，“这些我都认了！我等了那么久，我为了沈氏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沈从柏他彻底死心离开沈氏，我以为你终于能看我一眼了，可是结果呢！”
他猛地转身，颤抖的手指指向站在那的沈之寒，大声的质问，“可是你宁愿把这个毛头小子带大，亲自教她怎么管理公司，也不愿意考虑考虑我！”
“是，从柏是天资聪颖，难得一见，我比不上他。可是我连一个孩子也比不过吗？”
这些质问一句一句的砸下来，落在沈老爷子耳朵里，那张苍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种深切的，惋惜的神色。
沈之寒看着爷爷背着光站在暗影里，身躯看起来苍老单薄，他心里一紧。
沈从严像是个从小就被忽略的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在质问着父母的不公，听见这些话，老爷子又会怎么想。
“老大，你是要比所有人都认知，我知道。可是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
沈老爷子的声音苍凉，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低声开口。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对沈氏有多看重。可是老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
沈老爷子对着沈从严厉声诘问，“你为了抢生意屡屡不择手段，为了拿地皮，勾结当地的地痞流氓找事，强拆强建。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要我提醒你吗？”
沈从严愣了一瞬，“可是父亲，这都是你用过的手段，当初你说过，为了沈氏的发展，有些小小的牺牲是必然的，你是这么教过我的！”
“就是因为我用过，才不想让你再用！”
沈老爷子重重的拍了一旁的香案，打断了沈从严的话。
他的手上沾了血，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有过睡不着觉，看见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打转。赶不走躲不掉，那是他年轻时做过的孽。
他避无可避。
所以也不想后辈儿孙再脏了手，落的跟他一样的境地。
“现在不是当初，时代变了！我不让你参加董事局，不让你参与公司内部的重大决策，就是不希望你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
沈老爷子脸上满是失望的神情，“沈氏交给你，早晚有一天会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包括你自己。”
沈从严的心气极高，也许短时间内能让沈氏再上一层楼，但是绝对不会长久。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那下场就是转瞬即逝。
他要的是沈氏长长久久，稳稳地扎根。
创业易守业难，六个字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险。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皇帝，守不住自己的万里江山？
沈从严冷笑两声，一副讥讽的神情。
“呵呵，都是些借口罢了，您就是偏重从柏，怎么看都是他好，就连他走了都要扶持他的儿子！我这些年来就像是你的狗一样，说往哪儿就是哪儿，可是我得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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