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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室的锁被打开,两个人走进来,猛地扭住张本民的膀子,各自伸出一只手,分别从他腋下穿过,然后狠狠地地按在肩膀上。
张本民的胳膊被高高架起,有种被撕裂的感觉,痛入骨髓。
就这样被拖了出去,一来到院中,又被猛地摔倒在地,荷枪实弹之下,张本民没法反抗。紧接着,其中一名警察用穿着皮鞋的脚踩着他的头,让他的脸侧向一边。早已等在院中的另一名警察走上前,蹲了下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说要验明正身。
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动弹不得,张本民只能看一个方向,刚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章广升!
怪不得听刚才的声音有点熟悉!
再一想也不难理解,这狗日的怎么可能不来亲自押送?
这时,旁边有人称呼章广升为“章所”,看来他已经升职。也正常,当了胡华正的走狗,肯定会得些好处。
“没错,就是他,锤杀永博公司女会计的凶手,剥了皮我都认得!”章广升的眼神里满是肆意的笑,“流窜了这么久,终于落网了,赶紧弄进车里!”
张本民被拽了起来,像扔垃圾一样给摔到警用面包车门口,然后又被提起来一脚揣进车厢。
巨大的惯性让张本民猛地扑倒,头刚好撞在座椅腿上,像是被敲了一棍,神志顿时恍惚起来。等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章广升狞笑着,“这回看你往哪儿跑,难道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为什么抓我?”张本民不会奋力抗争,但起码的挣扎得有。
“别以为就你他妈聪明,还为什么抓你?!”章广升踢了张本民一脚,“杀人偿命,你能逃得掉?!逃过了初一也过不了十五,最后还是得归案伏法!”
“你们搞错了吧?”
“尽管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章广升说着就发起狠来,用脚后跟猛踹张本民后背。
张本民被踹得差点闭过气去,憋了好一阵,等喘上来气的时候,因为气息调整需要,不由得急促哼声起来。
“算了吧,别弄出伤来,免得闹出大动静来惹些麻烦。”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副驾驶位置传过来。
张本民一看,是马跃。
马跃是作为案件发生地辖区派出所抽调的干警,被安排到了抓捕小组前来兴宁执行羁押任务。
“有伤也没事,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追究?死的死伤的伤,就算不伤也只是个疯子,屁用没有。”章广升不屑地笑着,“他回去就是一件事,等死。”
章广升的话让张本民没法控制情绪,忍不住大声回道:“我没有杀人,是你们栽赃嫁祸!那女会计你们从外面找来的三陪女,把她弄死了诬陷到我头上,其实凶手就是你章广升,幕后指使人是胡华正!”
“我看你他妈是疯了吧,尽说些胡话!告诉你,杀害女会计只是你犯的其中一个案子,胡华然也是你杀的吧?还有张燎,他的死,肯定也是你所为!”章广升瞪着眼,一脸怒气,不过很快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就省省吧,到今天这地步,你小子是死定了,不过你也赚了,一命抵三命啊。”
“你们尽管把罪名朝我头上按,只要是对你们有利的,随便什么祸事都可以推到我身上!”张本民扭着身子,极力抗争起来,他得做个样子给马跃以及其他警察看。毕竟此番被抓,注定是凶多吉少,无论怎样也要表明其中有冤情。
马跃在副驾驶上扭头看着张本民,眼神中多是无奈。
章广升猛踹张本民两脚,“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挣揣个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后悔应该老老实实装个鳖了吧!”
“我不后悔别的,只是遗憾当时怎么不扭断你的脖子!”张本民冷笑起来,“不过,皮带抽在脸上的感觉也终身难忘吧!”
“咿,你个狗日的还敢提那茬?”章广升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抽搐着鼻翼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手打断?!”
“信,现在是你说了算。”张本民知道这会儿需要安稳一点,自保重要,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可你这个样子会得报应的,一定会!”
“报应?”章广升笑了,“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谈报应。你看,老子多少年一直这样,到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这还早呢,时候未到而已。”
“就算是,你也看不到喽。”章广升抬脚踏在张本民脖子上,“不过,我已经看到了你的人生尽头。”
章广升说着,脚下不断用力。
张本民感到脖子似乎像是断了一样,气也喘不过来,渐渐头晕目眩,要昏死过去。
“章所,还是悠着点吧,回去投到拘留所是要体检的,检察院还有派驻专员呢。”马跃再次开口,对章广升进行“善意”提醒,而后又“怒视”张本民,用一副教训的口气道:“你小子也老实点,如果对案件的任何环节有疑问,可以通过正常程序申诉,公安机关会给你这个权利和机会的,但现在你不要瞎折腾,那只会给我们添麻烦,最后受罪的还是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否则打你个半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章广升松开了脚,张本民咳嗽着,大口喘着气。
一会儿,张本民气息平稳下来,他从心底力感谢马跃,还存有善良。
章广升依旧骂骂咧咧,张本民不再还口。
一会儿,警用面包车内开始安静下来,章广升自个抽起了烟,吞云吐雾,甚是得意。
听着车胎的噪音,张本民知道车子在高速飞驰。此刻,他又开始幻想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然后趁机逃脱,再次踏上流亡之路。
流亡,虽然要饱经颠沛流离之苦,如丧家之犬,还要忍受担惊受怕的心理煎熬,如惊弓之鸟,但总归来说,比回去送死要强得多。
不过,一切念头最终还是落了空,幻想变成现实的几率几乎为零。
黑夜中,警车下了高速,进入春山城区,没有直奔拘留所。
因为之前进过拘留所,张本民熟悉这方面的程序,知道第一站会是派出所问询室,等天亮后会被送到指定医院做个体检,然后再被送到拘留所。
张本民担心的是,今夜的派出所问询室内,会不会上演暴力悲剧事件。要知道胡华然和张燎家族的势力,在春山也是相当有影响,现在把他逮捕归案,没准就把他打个半死或者直接弄死,然后随便按个理由就草草了事?
幸好,一夜恐惧中并无意外发生。
张本民分析,可能是他们很自信可以走正常程序要了他的命,只是多等点而时间而已,所以没必要多事。
大概八点半钟,张本民就带到了医院,还是上次那家。
体检的医生看起来有点面熟,张本民仔细一想,上次进拘留所时负责体检的就是他。医生似乎也认出了张本民,他无声冷笑了下,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无端的鄙视让张本民觉得浅薄可憎,于是回了个淡然的微笑,这让医生有些惊讶。张本民直视他的眼睛,道:“你可能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在内心呐喊的人,对这个社会的失望程度有多大!”
这一下,医生更为诧异,他回避了张本民的直视,变得像个执行操作程序的机器人,面无表情。
检查结束后,张本民高傲地看了医生一眼。医生仍旧不敢正视他,像个犯了错的大孩子。
这就对了。
每个人都需要尊重,不能因为职业优势或者占据什么话语权,就想当然地站在某种高度上随意地区进行藐视和批判。
这种有点不知死活的满足感,让张本民得了瞬间的快意,但之后,便是无穷尽的悲哀,尤其是被又一次塞进警车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尽头。
车子行进了好久,张本民透过车窗已能看到连绵的山体,拘留所快到了,顿时凄伤泛起。
因为是凶杀嫌疑犯,这次到拘留所享受的待遇不一样,进了特别拘留室,相当于是单间。
接受的净身检查也很严格,在搜查房间内,张本民被要求脱光了衣服,民警很仔细地对衣服进行查验,衣领、下摆以及边缝都来回捏了好几次,看是否藏有别针、刀片之类的东西。
查完没有什么发现,民警就收了张本民的钥匙、钱包还有腰带。
张本民问为什么要收走腰带,民警反问你上吊了怎么办?张本民又问,那是不是连鞋带都要拿走呢?民警说没错,不过你穿的是一脚蹬的皮鞋,否则以为还能留下鞋带?
话一说完,民警似是顿悟的样子一拍脑门,让张本民把皮鞋脱下来。
还不给穿鞋?张本民又一次发问。民警说给,但要处理一下。
张本民脱下鞋子,真想看看到底要怎么个处理法,不就是一双鞋么?很快,他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鞋内果真有乾坤。
民警用刀片把皮鞋的前头与后跟部割开,分别取出两个薄钢片,那是用来给皮鞋塑型的鞋弓子。
鞋弓子一旦磨得锋利起来,就是刀具,属于凶器,得收走。
民警似乎在向张本民炫耀专业之长,说完,又指了指他的头发,说还有那个,也得剪了。
张本民又被剃成了光头,最后才得以通过检查,进了特别拘留室。
在特别拘留室很舒服,用不着做在普通拘留室里的事,什么背法规、看电视、看书学习等都免了,但被子要叠,卫生也要搞好。唯一不舒服的是要戴着手铐脚镣,作为重刑犯,那是少不了的。
张本民知道不会在特别拘留室待太久,因为公安正在马不停蹄地走程序,等逮捕令一下,就会把他投进旁边的看守所,然后就是取证,等待判刑。
果然,两天后,张本民就被带出了特别拘留室,送往一墙之隔的看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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