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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良卿记 > 第六十九章 女人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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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良卿看到那封信时,已是下午时分了。

    听到白戈说还有人在追查沈家旧案时,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纪长空。

    等到白戈离去,又侍候白笙睡下后,她便想着来问问,却未曾想扑了个空。

    又看了一遍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语,大意是曲江楼中有事,他要回一趟丰原,让良卿照顾好自己。

    想到白戈的话,她皱了皱眉,心中暗思,纪长空应是去了越国,这让她心中担忧的同时,又有些焦虑。

    终于得知了仇人身在何处,可她却没办法去追查,这种无力感,使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准备起身离开房间时,余光处的一抹玉色,却使她顿住了脚步。

    床上的软枕下有一物,微微露了个边角。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将那东西拿了起来。

    那是一个玉质的长命锁,的,一看便是几岁大的孩子带的,玉质洁白细腻,上面琢的图案是麒麟祥云,甚是精巧绝伦。

    她本以为这是纪长空幼时的东西,正想将其放回去,可却不知怎么的,竟鬼使神差的随手翻转了一下。

    ‘良人不归,卿不负生。’短短的两句话,就这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

    看着那玉锁背面镌刻着的这两行字,她的脑海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翻涌而出。

    疼痛,剧烈的疼痛,她扶着床栏狠狠的咬了下舌尖,瞬间溢满了嘴中的血腥味使她稍微清醒了些。

    “长空哥哥,卿儿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信物…长大了…来娶我…不食言…”

    “你是想吃这个吧?”的良卿,一身狼狈的捧着柿子。

    脑海中快速闪过的画面,使那疼痛愈加强烈了,良卿整个身子都颤抖的厉害,冷汗一滴滴的自额上滚下。

    闷哼了一声,她将牙咬的更紧了,满口的腥甜溢出了唇角。

    可她却似无所觉般,依旧拼命的紧抓着,脑海中那好不容易出现的记忆。

    画面瞬转。

    “别怕…”男孩将绳子系在了她的腰上,一边轻声哄着她,一边将她放进了那井口之中。

    吃力的放着绳子,男孩的语气却愈加轻柔了。

    “里面没有水,你别怕,顺着井道一直跑,在出口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虽这般说着,可那映入良卿眸中的最后一眼,却满是不舍与决绝。

    随之便是黑暗冰冷,如幽冥地狱一般。

    良卿扒着地面摸索着向前爬着,很久很久,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了,手上和膝上鲜血与泥土交杂,可她却半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像是具不知疲倦的尸体一般,麻木的向前爬着,满心只余了那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爬出了井道,她看着那没有人烟,没有声响的陌生环境,只觉此刻这天地间只余下了她一人般。

    默默的坐在了地上,她抱着膝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出口,等待着那答应一定会来的人。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她整个人如雕像一般,就这样一动也不动。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干涩。

    “你,无事吧?”那人的话语中微有焦急,可更多的却是关切。

    她僵直的转过了身子,抬眼看了看那人,入眼处的是一个罩着黑斗篷的人,面孔隐在其中让人看不分明。

    缓缓的摇了摇头,她又转回了身子,依旧盯着那出口。

    那人见状走到了她面前,蹲低了身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良卿。”她的眼睛稍稍有了些焦距,看了看那黑袍人,她问道:“你是谁?”

    “唉!你,罢了罢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疲惫、无奈、酸楚、怜惜,良卿第一次发现,原来短短的一句话中,竟可以掺杂进这么多的情绪。

    那男子见她脸上沾满了泥土与血迹,不由抬手想替她擦去。

    可就在那男子的手将要触到她时,她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四周本不可见的空气,如平静的水面被搅乱了一般,忽然泛起了涟漪。

    随即在她的身周出现了一根根的细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些线便骤然纠缠在了一起。

    眼前的男人、周围的景色,全都如同被抓皱了的画布,扭曲变形,如造物主不满于自己的作品,想要将这天地都抹去一般。

    撕扯、拼接,她只觉自己像是要被搅碎了,血肉零散、骨碎筋断的痛,都不及此刻之万一。

    良卿此刻更是难熬,记忆里的痛感,与此刻脑海中的叠加在了一起,使她不由低吼出声,可刚出了一丝声音,她又紧紧的合上了牙关。

    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寻回当年,比起一无所知,她宁可让那记忆将她扯碎。

    摸出白戈赠给她的匕首,她狠狠的抓在了刀刃之上。

    刀锋入肉,一个人所能承受的痛似是有限的,肢体上的痛,使她的脑海中瞬间轻松了些许。

    那男子好像在说什么,记忆里那扭曲的画面中,有着断断续续的声音。

    随着黑暗渐渐侵染四围,她又听到了那男人的叹息声,随即一块红色的胎记,便映进了她的眼中。

    红色的蝴蝶,在他的左耳后,这是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

    良卿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像是刚自水中被捞出来的似的,浑身都湿透了,缓缓闭起了眼睛,她面上却带着笑意。

    不管怎么样,能有一丝线索就是好的,若是能找到那个男子,也许有些事,她就能解开了。

    心神一松,她整个人便临近昏迷之状。

    门外将一切都收于眼底的炽楼,忽然提步走了进来。

    他本是想来找纪长空,相谢除夕夜搭救之恩,顺便问他些关于其师父狄溯之事,可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撞到了这一幕。

    将良卿放在了纪长空的床上后,炽楼看了看地上的那滩血迹,又看了看她那已是皮肉翻卷的手心,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狠起来,还真是让他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抬手将良卿紧攥着的那块玉锁抠了出来后,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即起身走到书案旁,拿起笔在纸上照着画了起来。

    将玉锁塞回良卿手中,他想了想,还是摸出了止血的药粉,洒在了那伤口处。

    随即又自良卿的衣衫下摆,撕下了一缕布条,为她胡乱的包扎上,才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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