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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里,被胡豆豆舅舅烧得热乎乎的土炕上。
胡豆豆的外婆,正懒洋洋地靠在胡豆豆外爷给她单独添置的被子(专门用来给她当靠枕用的)上,怀里抱着胡豆豆的舅妈给她买的暖水瓶,一脸困惑的样子,暗忖到:
“真是太奇怪了!这家人老老少少,一个个就像中邪了似的,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我活了大半辈子,得过那么多病,都没见过哪个人会关心我呃!竟能关心到这种无微不至的程度!
呃!难道是因为,呃!这次我病的不能下炕了?
这也不对啊!如果我病得不能下炕的话,他们应该会见不得我、会非常的反感我才对呀!
——这不,我现在不能下炕了,也就不能再帮娃他妈做饭了,不能帮他们喂猪喂鸡了,也不能去田地里干农活儿了,而且,接屎送尿都要靠他们!
而他们呢?竟没一个人反感我,骂得见不得我,反倒是
呃!这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是呃!医生不也已经说过了么?我得的只是胃病呀!
对呀!就是胃病呀!
‘十人九胃病’——十个人里面,其中九个人都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有点胃病呀!
难道是重的胃病?”
就这样,胡豆豆的外婆躺在炕上,胡思乱想着。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到了晚上,她就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电视剧《白蛇传》里面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他们自称是跑来勾胡豆豆外婆的魂的。
他们对胡豆豆外婆说,“你的阳寿已尽,我们专门奉阎王爷的旨来抓你走的。”
胡豆豆的外婆就说,“我现在还不想走!我还有很多事没干完!”
黑无常有点不耐烦,就说,“这由不得你的,每个人死的时候都会说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没做,可活着的时候就总是想不起来!”
白无常恼怒道,“别跟她讲大道理——她连‘生老病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这时胡豆豆的外婆以为他们要来抓她了,于是灵机一动,猛地跑开一边去,然后大声地说,“我现在要是走了,你叫我那小外孙怎么办?他才十一岁!他还没长大,他还没人照顾
还有我苗苗怎么办?她的病还没彻底好,她还不会说话,她也才十一岁,她需要我,她不能没有我
我现在要是走了,你叫谁来照顾我的小黄?还有我那两头猪,还有那几只鸡我还欠村东头便利店王老板几块钱,谁来还?”
当胡豆豆的外婆一口气把她的心里话全部吐露出来后,顿时一扎猛惊醒了过来。
炕上的被子都被她一脚踢翻在地上去了。
醒来后,嘴里就叫着胡豆豆的名字。
这时,也把胡豆豆的外爷惊醒了。
自从胡豆豆外婆从医院回来之后,胡豆豆的外爷就一直跟胡豆豆和他外婆睡在一起。
当时把胡豆豆的外爷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着,“大半夜的,谁在踢被子,谁又在那大声吵嚷!”
慌忙拉开灯泡,只见胡豆豆外婆直戳戳的,像谁在炕中央立了根木头一样,直直地端坐在炕上,脚劲儿大的惊人。
“呃!你这是怎么啦?”他外爷惊问道。
他知道胡豆豆外婆自从医院回来之后,身体就非常的虚弱,无论平躺,还是坐起,都得人扶着才能动弹。
没想到,此时此刻,竟能自己坐起身来,而且,身上的被子都能被她一脚踢翻,可见她几乎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我豆豆在哪里?”他外婆问道。
胡豆豆随之也醒了过来。
“你豆豆不就躺在你身边的么?”他外爷沉声说道,语气依旧很平和。
这时,当她看到胡豆豆正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把心放了下来,随即,一把将胡豆豆拥入怀中,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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