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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无终。
就如同前两次那样，话筒传来的响铃声直到超时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陆明轩皱眉看了看手机，随手扔在枕头旁，起身走到窗户边。
吱呀的轻响声中，窗户推开。
灼热的气浪翻涌进来，他眯了眯眼，掏出根香烟点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出神。
香烟就这么自行燃烧着，他半晌才吸上一口。
直到察觉到嘴唇近处的温度升高，才发现烟已经烧完了。
“呵呵。”
陆明轩突然轻轻笑出了声。
“你矫情你妈呢。”
把烟头弹飞，关上窗户，出门直奔余康村的锐轩公司办公点。
……
省会，玉华市。
省艺校某女生楼宿舍。
冯君卓胳膊上别着块黑色孝布，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电话声音停止。
和高考前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她，一脸憔悴，精气神都显得很萎靡。
罗婷婷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轻叹一声：“君卓，还是联系一下他吧，让他来陪陪你，你现在这样子……”
冯君卓默然不语，只是望着手机暗下来的屏幕出神。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婷婷，我现在，真的没心思想这些了……”
“唉，我是怕你撑不住。”罗婷婷搂住冯君卓肩膀。
她明白冯君卓心里很矛盾。
父亲刚刚去世，她渴望有人陪伴，但又接受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男生去谈情说爱。
两种念头在心里冲突，这个小丫头只能选择不接电话，不联系，去逃避。
“别太难过了，你爸在天上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这个暑假你好好调整下状态，我陪你到处玩玩，等开学了，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
到时候他也来玉华市上学，你们再联系……”
“婷婷，你要是我的朋友，就别告诉他我的情况。”冯君卓很坚决的摇摇头，认真的说。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啊！
你妈妈回帝都了，我又要全国各地的跑，你一个人在玉华市孤零零的多可怜啊。
再说了，像他那么优秀的男生，就算你们不谈恋爱，当成一个消解寂寞的伴也不错嘛。
现在不都说备胎嘛，他这个备胎，比正经轮胎质量还高得多，你有点什么事，他也能帮上忙。”罗婷婷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君卓缓缓的说：“当初，是我坚决要去帝都，说了好几次，我都不肯松口。
如果我是为了他留下来，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
可现在，是我考砸了，没办法去帝都上大学，调剂到南华大学，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这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担心没面子？你这傻丫头，男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要强的时候，你现在正好展示出女人柔弱需要关怀的一面，把他一举拿下！”罗婷婷说。
“我不是要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冯君卓脑子里乱乱的。
以前和陆明轩交往，双方在精神上是平等的。
从精神之外的某些角度来看，她还要高出陆明轩一截，比如家庭出身。
按照当时的模式发展下去，哪怕各分东西，远隔千里，冯君卓依旧可以平静的面对陆明轩。
甚至来一场全身心投入的异地恋，不问结果。
可是，父亲忽然意外去世，接踵而来的就是她的高考失利，她母亲精神崩溃之后调动回帝都半工作半疗养。
这一切的剧变，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生活的所有基石瞬间崩塌。
一时之间，她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在，像是空空荡荡，飘在半空中，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陆明轩。
罗婷婷沉默了片刻，问：“那你决定，和他断了？”
冯君卓心里一阵阵难受，无力的摆摆手：“婷婷，我们都不要说这些了好不好？我脑子好乱。”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罗婷婷搂着冯君卓哄小孩一样的安慰。
这时候有人敲门，罗婷婷起身开了门。
门口是个三十多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脸庞很刚毅，身形挺得笔直，站在狭仄的走廊里，像是一杆标枪。
女生宿舍当然不会轻易让男人进，不过罗婷婷看到这人，却没有丝毫意外。
南华省里，肯定有些地方是这位大叔进不去的，但绝对不包括小小的艺校宿舍。
“顾叔叔，您来了。请进请进！”罗婷婷赶紧把来人迎入宿舍。
冯君卓跟大叔似乎很熟悉，叫了声：“顾叔。”
‘顾叔’目光在寝室里扫了一圈，落在冯君卓临时住的那张一米宽的小床。
皱了皱眉道：“君卓，你爸临走的时候，在南华大学边上给你买了套房，还算宽敞，你收拾收拾，今天搬过去吧。我给你请了两个保姆，平时打扫卫生做做饭。”
“顾叔，不用，我在这挺好的，再说了，马上开学了，我住宿舍就行。”冯君卓摇头。
她脑子再乱，也不至于认为老爸未卜先知的知道她高考会考砸，调剂到南华大学上大学，然后提前买房子。
那房子当然是顾叔叔买的。
顾叔看了罗婷婷一眼，罗婷婷会意，开口劝说道：“君卓你听话，我宿舍离你学校太远了，而且一开学，就有新室友来住。
你去你爸房子住，又方便又安静，我平时有空也去陪陪你，好不好？”
罗婷婷开口，冯君卓不好再硬留，只能点点头，站起来收拾行李。
“罗小姐，这段时间照顾君卓，辛苦你了，有机会，我请你吃个饭，表示下谢意。”顾叔叔对罗婷婷说。
“顾叔，我和君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谈不上辛苦两个字，也不用谢。”罗婷婷不卑不亢的顶了一句。
顾叔叔多看了罗婷婷一眼，点点头，说：“罗小姐要是愿意，也可以搬去住，我工作太忙，有时候怕顾不上君卓，你们在一起有个伴。那边房子大，条件也不错，住得下。”
“好的顾叔，我知道了。”罗婷婷说。
冯君卓的行李不多，收拾了一会就准备走，临出门，她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光盘。
“婷婷，这张cd能送我嘛？”
光盘是艺校内部录制的，里面收录了前段时间拍的青春校园励志片片中的几首插曲和主题歌，包括陆明轩那天晚上唱给她的那首稻香。
“当然可以。”罗婷婷顿了顿，柔声劝道，“少听点歌，这歌是很轻松愉快，但现在你听只会越听越难受。走吧，我送你下楼。”
两个女孩下了楼，女生楼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凯迪拉克。
哪怕在一众奥迪、丰田、奔驰中都显得特别出挑惹眼，不少进进出出的艺校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婷婷我先走了，安顿好再和你联系。”
“好的。”
面带微笑，目送着冯君卓坐着凯迪拉克离开，罗婷婷站在宿舍楼门口，心里百感交集。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了一切啊。
甚至在看似失去了一切之后，拥有的，依旧比那些拼命奋斗的人还要多得多！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强迫自己接受这种天生的不平等，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但是当看见凯迪拉克扬长而去的瞬间，罗婷婷忽然明白，习惯归习惯，但这种不平等，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接受的呢。
……
吴发天几天时间给陆明轩找了三套房源。
一套新开楼盘，两套精装修二手房，最大的一套132平方，另外两套也都在一百平上下。
陆明轩暂时没去看房，这是给父母住的，等父母回来，带着他们一起去看。
他自己在考驾照。
会开车和能开车是两码事，他虽然是老司机，但这辈子可是还没驾照的。
天天无证驾驶开着破面包车，早晚要被交警抓到。
借着暑假把驾照考了，以后用得上。
余康村已经有七八成的住户陆陆续续的签订了补偿协议，交了钥匙。
大部分余康村棚户房人去屋空，只剩下少数几家特别强硬的钉子户，死守着一亩三分地不肯搬迁。
拆迁队已经进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拆迁工作。
棚户区的房子拆起来很简单，陆明轩带着安全帽在边上旁观。
推土机在前面一路平推，后面一群带着安全帽，手持大锤的拆迁工人，拾遗补缺，对着推土机缝隙间没照顾到的残垣断壁一通猛砸。
柳斌拿着图纸，带着安全帽，在边上向陆明轩介绍拆迁安排的流程。
拆迁队是第一批进场的，也是第一批捞油水的。
他们主要的收入，是房屋里的破旧家具、门窗，家里鸡零狗碎的小物件。
拆迁办非但不给拆迁队钱，拆迁队还要通过竞标，交钱入场。
陆明轩以前想错了一点，他还以为拆迁队的零碎收入，也属于垃圾回收范畴。
柳斌解释道：“拆迁队是第一个环节，他们刮一层地皮。不过咱们的利润更大，每个环节都有行规，房屋的砖瓦、金属块，拆迁队不碰，都属于咱们这些收垃圾的，而且有时间限制，他们最多捡两天，前脚离场，就轮到我们后脚进场了。”
陆明轩哼哼了一声，看到眼前海洋一样的庞大废墟，再想想被拆迁刮走得那一层油，要说一点都不心疼那笔赞助是假话。
一吨建筑垃圾，算上运输，锐轩这个二道贩子大概能赚不到三百块钱。
但是其中有40%要充当‘赞助’。
每拉走一车建筑垃圾，拆迁办都会有专人记录重量。
垃圾回收的利润、市场价都是透明的，上下浮动不大，这里面做不了猫腻。
陆明轩想了想道：“这样，你去租个垃圾场。
大货车把垃圾运走后，先不送去处理厂，送去垃圾场停放，咱们内部先过滤一遍。
这么大个废墟，我就不相信拆迁队能把所有漏都捡光了。”
“我们怎么过滤？黄金白银钞票我都认识，可是其他东西，值钱不值钱，咱们公司没人懂啊。”
“我来找人。”陆明轩第一个就想到了莫澜。
莫澜一个肯定不够，光找他一个，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还不是由得他说。
古玩城里懂行的小老板多得是，多找些来。
“行，我让小黑去办，他爸活着的时候，就是市废品处理公司的，在垃圾场有熟人。”柳斌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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