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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忌颠簸需要七十分钟，平稳了开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兆钦边跑边回答。
“一个半小时？来不及！”
“要啥血？俺，俺有血——”产妇的丈夫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俺也有，俺也有……”外圈儿的一个男子也说话，看模样像是产妇的兄弟。
“血型不同输进去会死人的！”这道理秦霞就懂，她张口就冲那两人喊。
“那，那——”
“有输血的工具？”不知何时，李钧往这边走近了几步，“我是o型，抽我的。”
“有，你可以？”这么长时间，赵琳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脸。
“可以！”李钧又往前走了两步。
“赵医生是要找o型血吗？我也是！”
赵琳扭头见韩苏叶也从后面挤了过来。
“好，”赵琳点头，“条件简陋，只能坐着来，可以吗？”
“可以！”
“没问题！”
“那苏叶你先来？抽三百，完事你先去休息，让秦霞给你做好吃的，李大哥，你就要多一点了，五百可以吗？”
“可以！”
“不用，我可以四百，哦，五百也可以，我们一人四百吧！”
“你太瘦了——”赵琳笑她，“两锅鸡汤，四百，可以吗？”
韩苏叶答的爽朗，“可以，可以！”
“去搬两把椅子，再抱两床被子来——”赵琳先招呼外头的周炳，又跟产妇的丈夫解释：“这儿没有机器，药品也不够，人还是要送医院的，输上血就往医院送。”
产妇的丈夫在吃惊和迷糊中看见自家媳妇被输上了别人的血。
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个年轻姑娘的血。
他不知道被抽血是一种什么感觉，以前也没听过这回事。
但他知道割麦子割到了脚脖子时呼呼淌血的感觉——手软脚软，眼慌心慌。
那两人抽完血后都被用被子裹着送了回去，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然后拖拉机就被开来了，自己媳妇被几个人抬到了上头，自己也被推了上去。
周炳留下照顾李钧，秦霞要跟上。
姑姥娘也要去，她是不放心赵琳。
这老太太，只要明戈不在家，她就能抱着虎子在这边呆一天。
“姑姥娘您别去，有兆钦和秦霞两个呢，您在家给李大哥做点好吃的，然后给韩知青也送过去一份，”怕老太太不同意，赵琳又把人拉到一旁将自己的药箱给了她，“姑姥娘这是我爷爷给我的东西，一点闪失不能出，您帮我看好了，然后等明戈和六哥回来，让他们去县医院接我。”
“那行，”老太太接了任务终于点头，紧紧抱住了箱子，连满山大舅过来接她都不给，“你也去，你也去，你天天跑，路熟，一会儿天就黑！”
拖拉机的声音远去，卫生室门口的人群还没散开。
翠红和美华两个开始收拾现场，大贵婶子几个赶紧上手帮忙。
那产妇的丈夫和婆婆跟着去了，娘家的两人还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人，就抹着泪稀里糊涂地一阵鞠躬，给翠红美华鞠，给姜家奶奶和大贵婶子鞠，给姜大队长鞠，还冲着旁边的知青院子鞠……
姜大队长扶起了人，“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家里还有个小的呢，快回，快回，先给弄口米汤喝喝，有啥话等安生了再说。”
尽管兆钦已经尽力将拖拉机开的平稳，但土路就是土路，拖拉机就是拖拉机，颠颠簸簸的想要坐稳都不容易，更遑论让产妇保持稳定。
赵琳便让她丈夫和婆婆将人抱了。
产妇一手血袋，一手吊瓶，血袋赵琳自己拿着，吊瓶被用一个树干子挂了起来，树干子被秦霞搂在怀里。
再握住那产妇的手，每隔一会儿就悄悄探一次她的脉。
兆钦的估计还是太乐观了，因为一场秋收秋种，路上的坑洼比往常多了两倍不止，一百多分钟才将将赶到县医院。
幸好关院长今天值夜班，见赵琳亲自送病人过来，吃了一惊后快速做出了反应。
和她一起对产妇重新进行了一番检查和处置，等将人推出手术室时又过了两个小时。
关院长是个挺能说的人，一出手术室就对产妇家属训话：“生孩子就是不肯做检查，就是不肯上医院，知道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有多危险？这是遇上了赵医生，要不然就是没命！”
“谢谢赵医生，谢谢赵医生，俺们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下次一定上医院——”
“还有下次？你媳妇这身体，以后不能再生了，元气大伤，好好养着吧，住院七天，回家躺够四十天！”
“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胎生的是闺女？那也得听话！”看产妇丈夫哀哀又诺诺，关院长紧着补充，语调严厉。
赵琳只顾着救人，没问婴儿的性别，此刻认真看了其丈夫两眼才明白一些事情，原来这是频繁生育或者频繁流产引产造成的啊！
到底不如关院长见多识广，更不如关院长心态平常，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想说，也不想评价，收回视线先一步出了病房。
看着护士给病人扎上吊瓶，关院长也出来。
“这幸好是遇上了你！这种情况根本送不到医院，就是送到了医院我们也不一定能救回一命，来不及啊！唉……人命关天，就不知道轻重！”
关院长叹气，忽而又改了话题：“小赵，你，厉害，真厉害！头前，林院长还隐着瞒着，说你是她亲戚家的孩子，还让考试了再办卫生室，笑话老头子啊这是！要不是那防治痢疾见效，林院长压着不让对你个人进行宣传表彰，我还看不出来，这是问了，她才说！你说你怎么就不来咱们医院呢？”
“哎，算了，算了，跟林院长提了半嘴就让她给拒了，累坏了？不行就在这儿凑合一宿，我给你找个空病房……”
关院长自问自答似的继续，念念叨叨的，倒是跟姜老头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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