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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笑向槐花问前事 > 第183章 夜间出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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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琳吓得半死,一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一手牢牢地端着手电。

    还好路不远,也就十来分钟就到了。

    到时,看见他家院子的树上挂了一盏马灯,马灯投下一圈恍惚的晕影,晕影里有不少明明灭灭的烟头……

    厢房的屋门开着,好几个妇女正拿着剪子裁白布……

    这难道是已经……

    跟李钧对视两眼再看向那个大叔,大叔没表情,领着人往堂屋跑。

    床前也围了好几个人,哭的,喊的,端水的,拍背的……

    病人面色青紫,气若游丝,明显是呼吸受阻。

    “留两个人,剩下都散开,咳嗽了还是被呛住了?”赵琳一边开药箱拿听诊器,一边冲人喊话。

    “噎着了,”一个像是病人儿媳或者闺女的中年女人应声:“想吃口黄米馍馍,黏,噎了两口,顺下去了,将躺床上就——”

    噎住的是食道,哪能是气管?

    看两眼再听一听她就判断出病人是肺炎,痰重,呼吸不畅。

    吸痰器有,简易,但能用。

    吸痰,病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再用上化痰的药和消炎的针,赵琳都觉得自己快成了急诊或者内科的医生了。

    叮嘱他们让病人侧躺,明天再把人拉去医务室,病人的肺炎严重,治疗需要至少两个周。

    “当心卡痰”这样的话不能说,因为农村里认为“被痰迷了心窍”是骂人咒人的,但以防意外,她还是把吸痰器留给了那家人,并教会了他们怎么使用。

    一家人感恩戴德,送他们出了村口。

    一切都很顺利对不对?不,您且看——

    去时,赶着救命,不得已把自行车当成滑冰车骑;回时,别说赵琳这胆小的坚决不肯坐车了,兆钦也是坚决不肯骑车,三人就推着车边走边说话,赵琳在中间打手电,右边是李钧,左边是兆钦。

    说什么?自然是说那家人为什么在人还在时就开始裁白布。

    “对你能把人抢救回来没信心?还是,”兆钦顿了下继续:“还是跟提前备好寿材一个道理,想冲一冲?”

    兆钦想起备寿材的事,是因为前几天,姜大队长带了村里几个福寿齐全的人给老九叔打了口寿材,老九叔明年七十三,村里有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来的去”,提前备个寿材,挡挡煞。老九叔自己不在乎,说凉席一卷,沉尘归尘土归土,姜大队长不愿意,村里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于是许多人一起动手,把早就干透的老松木解了,给他老人家打了口样样整整的棺材,刷了红漆,还把周炳叫过去在前后各写了个隶体的“寿”字。牲口棚旁边搭了半间草披子,棺材就搁在那里。

    兆钦以为他们裁白布也是这个意思。

    赵琳又不懂风俗哪能知道这个?只说:“老人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家里人应该是有思想准备,本来痰就很重,又吃黏性那么大的东西,刚才确实很危险,也幸好他们家的人一直拍背,否则一旦被痰卡住,很难撑过十分钟。”

    这话题沉重,兆钦沉默。

    李钧接过话来:“应该是老人想吃,家人觉得老人可能不行了,所以才让她吃两口的,子女的孝心……”

    这话更沉重,赵琳也沉默。

    三人一起沉默着走,半阴的天,湿气和冷气一样重,吸一口能把肺冻个透;别说星星,连个月亮毛毛你都看不见;手电的光柱在三四米之外散开一个模糊的椭圆,椭圆之外全是黑暗;静,静的脚步声能把冬眠的虫子惊出来。

    沉默加黑暗再加寂静等于什么?

    自然是等于害怕,且还是三个横线的恒等于。

    尤其是赵琳这种胆小的,走几步就得回一次头,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噗塔噗塔……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了……脚踩到自己的脚后跟了……后背冰凉,汗毛竖起,冷汗洇出……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她的每次转身画半圆,无奈脖子比手臂转的快,眼睛看向后面了,光还没跟上来,明与暗、黑与白来回的交替,更害怕。

    李钧笑她:“事实证明,半臂越短,旋转的速度越快。”

    兆钦也笑:“事实还证明,咱们俩给人的安全感不如明戈兄和六哥强。”

    “现在是讨论物理学和安全感的时候?”

    “那讨论什么?”

    “讨论明戈和六哥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还——”

    “带家伙了吗?”

    这思路转的就有些快,俩人愣了愣一致笑出声。

    “刀子算不算?还有不到二里路。”李钧说话。

    “明戈兄和六哥手把手教的,杀鸡宰羊完全不在话下!”兆钦很自信的补充。

    刀子?就刚来的时候给你们的那军刀?

    也算吧,不过还是比不上我的手术刀和金针。

    赵琳继续晃手电,走十步,左半圆,再走十步,右半圆。

    规律的很!

    李钧都觉得她在行进间完成了一整套的太极八卦拳。

    赵琳是除了晃手电还盼望白泽快点长大,好护驾。不行,以后得接着喂包子!

    前面就是南河,过了南河就是村口。若是白天,都能看到卧在枯树黄土上的红砖院墙了。

    冬天的南河,除了稀稀拉拉一些长残了的芦苇外,就是起起伏伏的堤岸,和先前撂出来的黑乎乎的河泥,雪将其掩盖了一部分,盖不住的地方就成了一团一团的黑洞。

    “你是医生,又是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怎么还这么胆小?”

    李钧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其实他想说的是,你是唯物主义者,见惯了生老病死,身边又都是舞刀弄枪的人,不应该胆小。

    赵琳晃着手电示意他们看河沟,所答非所问:“明戈和六哥说,从战术上讲,这种黑白穿插的颜色是夜间最天然的保护色,最适合晚上打埋伏,只要不乱动不发出声音,别说几个人,一支队伍都能藏下。”

    两人的车把一同晃,嗯,没笑,是打滑:合着你这是被那两位给带偏了,自己吓唬自己!“你们老家就没有这种地方?你晚上就不出门?”兆钦跟上。

    “出啊,有明戈和六哥呢,不怕,”赵琳应的理所应当,继续拿手电画半圆,“主要我们那周围,警卫恨不得比住家都多,其实我胆小的根本原因是来自遗传,我妈妈胆小,她说这是画家的天性,敏感,对光影和颜色都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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