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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钦吃惊，所有人也吃惊：姜二哥初见送你梳子就算了，你怎么也学会贸贸然跟人要文章了呢？
“寄给我父亲，我父亲是韩启琛，曾任浙省大学的文学系教授，主讲古典文学、近代文学和美学，但现在和我一样在一所小学教语文，我敢肯定他会十分欣赏你，
哦，我是说你们可以书信互相学习，以书为友，以文会友，相互慰藉……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热爱文学的——”
她想说学生，到嘴边却改成了“青年”，又继续：
“我父亲现在，往来信件已经恢复正常了，或者我给你地址，你自己寄。”
好家伙，这表面上是给她父亲找一个热爱文学的小友，实际上是让兆钦通过书信拜个大师啊！
赵琳想起她初来就把自带的教材送到自己跟前的情形，这个韩苏叶，还真是外柔内刚又极坚韧大胆，姜茂云有福！
浙省大学文学系教授？赵琳偏头去看明戈和六哥，两人都点头。
再看兆钦：还想不想弃文投身实业了？
兆钦的神色明显带了激动和希冀，却又藏了犹豫。
“想寄就寄，不耽误其他事情，就像韩老师说的，就当是同韩老之间的交流，于你是学习是提高，于韩老是交流是慰藉，怕信件丢失，就让明戈和六哥帮你带到玉棉去投递。”李钧从厨房出来拍拍他的肩头说话。
“转到省城或者海城投递也可以——”和明戈窃窃私语的六哥插嘴，接着又给他们支招：“或者把文稿撕开，分成两个到三个信封邮寄。”
“这办法好，即使有意外也能遮掩。”李钧附和。
“别忘了张衡。”赵琳鼓励他。
周炳的眼睛乌溜溜转，片刻后道出一句：“我们都有师傅，就你没有——”
哈哈，周小炳又是点睛的那个！
想了几分钟，兆钦应了，说：“好，我答应，多谢韩老师！也请你提前写封信告知一下韩老，不管能不能得到韩老的指教，兆钦都铭感于心！”
兆钦诚恳的感谢，韩苏叶也感谢的诚恳，竟是起身朝着几人鞠了一躬道：
“该是我替我父亲谢谢你们，谢谢王知青！我父亲的生命中除了学问就是学生，少了一项，他的生命就少了一半，
在家时他把我当成学生教导，但无奈我资质愚笨，更不用说现在又来了这里。王知青你一定会成为我父亲最优秀的学生，
会让他的另半个生命有生机起来，若是能有机会在课堂上面对面的教学就好了……”
“课堂上？”
“面对面……”
屋檐子底下的两人突然眯眼出声，对视两眼后一同起身，大声喊了李钧进屋。
突兀，又动作幅度之大，惊得剩余的四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韩苏叶，立了两三分钟才想起自己还在站着。
“不用管，大概是想起什么事了，”赵琳拉她坐下，觉得那二位应当是从韩苏叶刚刚的话里受到了什么启发，忙转移话题问向周炳道：“你到底是想要学建筑还是学物理？”
兆钦也回了神，跟着添话：“建筑和物理都稍远一点，数学更近，天天辅导秦老师数学，教学相长，你刚才说的都有师傅是不是指的这个？
六哥和明戈兄指导钧哥功夫其实也是教学相长——”怕对方羞怯他又赶紧补充。
赵琳就想说你还不如不补充，没看周小炳的脸红了一下又红了一下。
韩苏叶聪明，两眼就看出了原委，掩唇笑着去厨房给秦霞帮忙。
依然是秦大厨担纲，周炳烧火，李钧忙着，副厨就换成了许湛，十道大菜上桌，那三人才闭关出来，出来时不仅六哥和李大哥面带笑容，王明戈这个冻红薯脸竟也有些皴裂。
赵琳拉他的手：“想通了什么关节了，还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王明戈：“吃饭，吃完饭带你上山踏春。”
又转移话题，还转的明显牛头不对马嘴，肯定是藏了什么事。
一群人上山，踏青，赏春。
赵琳还想着找几棵早春的药草，却是出了门才被告知真实目的：看养猪场。
还是姜老头安排的！
他老人家天天带着一群人，当了泥瓦匠再当木匠，传话和陪同的事儿全都不干了。
春山明，春水平，黏天芳草夹岸青，两场春风一夜春雨，大地被画上了星星点点的色彩，还有黄蜂粉蝶时轻盈。
子规啼，春耕起。麦苗青翠，漫过了村子，满眼都是绒绒的新绿。急飞鸣叫的小鸟斜着翅膀忽上忽下，羽色若泥土，落下便无影无踪。
山根下遇见了姑姥娘，小老太太记着她家小六要吃荠菜饺子的事，正挎着荆条篮子挖荠菜，见着几人，远远地摆手吆喝：
“玩去吧，玩去吧，妮子身子重，慢着走，累了就歇歇……这些不够一顿吃的，姥娘再找找——”
秦霞凑热闹：“姜奶奶，你家外孙女今天学会做凉拌荠菜了，回头让她给您做！”
离得远，小老太太又耳朵聋，所答非所问：“一星一点的，俺家琳琳可干不了这个，姥娘在家择好洗好，明儿带着，包饺子，包包子！霞霞要想吃让三妮儿给你帮忙包！”
秦霞：“……”
就觉得这小老太太不是真聋！
赵琳大笑。
这次上山的人多，除了上午的十人团，还有秦霞的那帮子小弟，春花也在，一路跟着许湛。
小孩子的杀伤力大，呼呼拉拉，吆三喝四，搅和的刚配成对的杜鹃和灰喜鹊，被迫换了一个树枝再换一个树枝。
孩子们跑，当老师的自然要跟上，小潘也跟上，感觉这孩子都快成了编外的老师了。
“小潘不是才十六岁，你们给拐进石灰厂干什么去了，啊，李大哥？”
李大哥正跟六哥聊东聊西，没组织好语言，被兆钦抢了先：“拐？这个字用得好！钧哥就擅长这个——”
啊哈哈，这是说李大哥擅于“拐”孩子？
“不不不，是李大哥的个人魅力大，人顾小美人儿都承认了，是她主动追求的人，”赵琳笑哈哈偏帮，然后越帮越乱，
“而且也不一样，小潘原本是大青衣的小弟，被李大哥中途截胡，所以才叫‘拐’，顾小美人儿可不是。”
“言之有理！”兆钦诚恳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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