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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叶微表情严肃,只能苦笑着说:“奶奶很想见你们一面。”
“奶奶这次进医院情况不是特别好,她听说大伯还留下了孩子,想见你们一面。”
叶微沉默了一下,手下意识摸着虎头的脑袋,半晌后才说:“等我妈回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和素未谋面的叶家二老相比,她更在意的是石秀兰的想法,如果石秀兰很反感叶家二老把叶匡武逼出了家门,又十几年不闻不问,那她应该就不会和叶家人多加接触了。
不要说她冷心冷情,她只是有更在意的人罢了。
叶定醒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一下,点了点头,“好。”
四个陌生的人同处于一个空间,饶是叶微都觉得有点尴尬,她随口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叶定醒赶紧点头,“吃过了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们。”
“那我先做早饭去了,”叶微拍拍虎头,“你在这儿陪哥哥和婶婶说会儿话吧,姐去做个饭。”
说完,她就溜走了。
叶定醒悄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叶微刚才谈话时总有点紧张。
他低头看着坐在炕边的虎头,笑眯眯问:“你叫虎头是不是啊?”这个小男孩年纪小,明显没有他姐姐那么强的压迫感。
虎头歪着脑袋看他一眼,点点头,登时就被林婶和叶定醒两人围住了,虎头长虎头短的说话。
“虎头,你想不想去念书啊?”
“虎头,你喜不喜欢在城里生活啊?”
“虎头,婶婶带了好多奶粉过来,你想不想喝?”
叶微端着碗进来时,就听到林婶问的这些话,她淡淡一笑,也没戳穿,只是喊了一声,“虎头,过来吃饭了。”
虎头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低头一看,是西红柿疙瘩汤!
叶微倒不是觉得吃粗粮丢人,她用了白面做疙瘩汤,也只是怕这两人觉得家里条件太差,在心里揣测石秀兰,平起事端。
她把其中一碗递给虎头,重新坐下,淡淡道:“家里条件不算好,但是我妈对我们俩很好,虎头今年秋天就会去念书,你们也不用着急。”
用意被猜到的叶定醒有些羞愧,“抱歉,是我们多嘴了。”
看调查来的资料,他的确在担心如果大伯母一直不送虎头去念书怎么办,甚至,他的确有把虎头接去省城的想法,可这些话被叶微一戳破,就显得格外无耻卑鄙了。
人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叶微咽下嘴里酸甜的疙瘩汤,云淡风轻道:“没事,我理解你们的想法。”
她这么说,却更让叶定醒觉得自己是小人了。
虎头聪明,大概猜到了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他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悄悄地挪得离叶微近了一点,“姐,妈啥时候回来啊?”
叶微想了想,“吃午饭前应该就回来了吧。”
此时,石秀兰正被陈温均用自行车载着,朝田埂上挥着手,这潇洒的架势,堪比上级领导下乡访问。
果然,正在干农活的人一抬头,就有注意到她的了。
一个大娘直起身子,眯着眼细看了两眼,高声喊道:“这不是秀兰吗?你咋回来了呢?”
石秀兰就矜持地放下了挥舞的手,嗓门又亮又大,同样高声回答:“哎呀,这不是我要回来转户口吗?大队长呢,我要找大队长帮我办手续嘞!”
底下的人齐齐震动了。
“转户口?秀兰你有城里户口了?”
“难道你找到城里工作啦?”
“哎呦急死了,秀兰你快跟我们讲讲!”
这边一下骚乱起来,在远处挥锄头的大队长看见了,扯着嗓子喊道:“干啥呢!你们干啥呢!还没到休息时间呢!”
结果,就有人喊了一声,“大队长你快来!秀兰回来了,要找你办户口嘞!”
大队长一愣,石秀兰回来了?
他扛着锄头大步走过来,果然看见了田埂上被簇拥围住的石秀兰。
她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浅灰色工装,胸口上绣着宝岭县制药厂六个板正的小字,大队长大惊,“这不是制药厂的工装嘛!”
石秀兰挺直了身板,扯了扯衣摆,含蓄地夸奖:“大队长您眼神儿真好。”
识字的大队长惊呆了,瞠目结舌,半晌才发出声音,“秀兰,你进制药厂了?”
周围一片哗然,石秀兰却矜持地点点头,十分谦虚。
“以后我就在制药厂食堂当大师傅了,那么大个食堂,才招两个人,要不是我家大妮儿消息灵通,报名的名额都得抢破头呢。”
她叹了口气,“还好我走运,昨天那么多厂领导吃了我做的红烧肉,都夸好吃呢!”
说到这儿,石秀兰疯狂上扬的嘴角已经快压不住了,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大队长回头吼了一嗓子,让大家继续干活,跟石秀兰说:“你是不是来办转户口的?”
他满眼服气,他觉得叶家这对母女真是不得了,城里那么难找的工作,这才五个月,他们家三口人有俩都有工作了!
就剩下个年纪还小的虎头。
大队长摇着头,满心不可思议,这叶家真是要发达了啊。
石秀兰点点下巴,跟陈温均说:“你先忙自己的事去吧,不是要找小宋知青吗?”
陈温均笑着点头,“那等会儿我去大队长家接您。”
石秀兰点头,她看陈温均走了,和大队长往大队部走的功夫,骄傲而叹息地说道。
“女大不中留,大妮儿和小陈处上对象了,哎,他听我说今天要回大队,借了自行车偏要送我回来。你看看,这孩子人多好啊。”
大队长今天听到石秀兰要当食堂大师傅的消息后,人已经惊呆了,眼下反应迟钝,“嗯嗯”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她的话。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你说小陈和大妮儿处对象了?!”
那个成天懒洋洋的大妮儿,和陈温均处上对象了!
大队长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石秀兰点头,看他震惊的样子不满意了,“大队长您这是啥表情?咋,我家大妮儿和小陈不般配吗?”
大队长赶紧摇头,眼神复杂,“我,我就是没想到。”
虽然大妮儿现在也在制药厂当技术员,但是陈温均可是京城来的知青啊,一顶一的文化人,能上省报的!
大队长欲言又止,最后只竖起一个大拇指,语调铿锵。
“秀兰,你们一家子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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