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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出狱后,前夫妄想跟我he > 第11章 被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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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出声,季月染的心更慌了,慌不择路,撞倒不少停靠在旁边的自行车。

    “季月染!”厉诚濡喊出她的名字,周围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她。

    季月染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因为五年前的事,季月染的名声已经臭到让人气绝身亡。和她同名同姓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改了名字,为的就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也怕余深把恨意随意撒播。

    好久都没有被人认出来了,季月染听见陌生人如此叫唤,整个人震惊不已,凉意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瑟瑟发抖个不停。

    “你曾经是余深的妻子,对不对?”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余深’那三字,仿佛天塌一般,令人惊惧。

    光是看她如此害怕的表现,厉诚濡敢肯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曾经的天之骄女季月染,他没有认错。

    可是季月染否认,“抱歉,你认错人了。”

    厉诚濡没有再追着问,看见从超市出来的女孩子与她接触,于是躲在一旁看了她们好一会儿,直到她们打车离开,他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老朋友。

    厉诚濡:兄弟,我看到一个女人长得跟你的妻子很像,她是不是季月染的姐姐或者妹妹?

    余深刚好有空看见厉诚濡的短信,拿起手机盯了半晌,才动动指头回复:季月染只有哥哥没有姐妹。

    厉诚濡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过去,是季月染的正面,还有一张是一开始季月染买柠檬茶时被他偷拍的全身照。

    她身穿杏色连衣裙,手拿着盲杖亭亭玉立的站在奶茶店门口,修剪有度的头发被微风扬起,侧脸看起来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

    照片刚发过去没几秒钟,余深号码就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厉诚濡按下接通键,就听见余深焦急的轰炸,“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游乐园附近的超市啊!”厉诚濡说了详细的具体位置,手机那头的余深立马就挂了电话靠在办公椅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死死地捏着手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

    他的表情捉摸不透,视线转移到电脑旁边的相框,忽而冷笑,“季月染,终于让我再次找到了你。”

    五年过去了,知道她眼睛受伤的事,但不知道她躲在哪个角落,日子还过得滋润幸福,真让人咬牙切齿。

    陆澄清带着季月染回到家后,就四脚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让她抽个时间去把车开回来,她也懒得应了。

    季月染无奈的摇摇头,摸索着上楼,正巧这时,门铃就响了。

    今天玩得太累,根本就不想动,陆澄清假装没有听到门铃声继续躺尸,“大概是搞推销的,寥寥姐,你去拒绝他。”

    说完,翻个身继续躺。

    季月染没法,只好动身去开门,“您好,我家不需要推销。”

    门一开,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余深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会是她来开门,更没有想过经历五年牢狱的洗礼,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动听,她的面貌也一如从前那般美得精致。

    他曾经以为季月染见到他时会一脸震惊和冷漠,亦或是恨意滔天,但没有想到,她的眼睛里根本就倒映不出他的样子。

    季月染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声,心下一惊,该不会是有贼进屋了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门摔上了,慌里慌张的转身大喊:“清儿清儿,你看看是不是有贼进门了。”

    陆澄清迷迷糊糊坐起来观望四周,“姐,这里只有我跟你。”

    “我开门也不见有人应声,难道是别人敲错门?”

    陆澄清躺下,敷衍地回应:“如果外边没人出声,那就是敲错门了,要不然就是隔壁那小子的恶作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季月染又叫了几声清儿,可陆澄清却假装没听到一样,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声:“姐,我昨晚通宵今天又去玩,老累老累先睡了,外边的事您就别理了。”

    季月染想不理的,可门外的人不依不饶实在烦得慌,拗不过内心的挣扎,她又再次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她清纯无害的模样直接惹怒余深,于是,五年前的桥段再度重演。

    他干脆把她从门内拉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那细润光洁的下巴。

    这个举动吓了季月染一大跳,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她的后背抵着墙,双手死攥着来人的手腕,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质问:“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余深冷笑:“怎么,五年未见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淡淡的薄荷味飘在空气中钻进鼻子里,季月染一下就清醒了,这个味道、这个声音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人就是余深!

    知道是他,季月染就抑制不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底爬满恐惧,呼吸也开始急促,她想喊陆澄清,可张了张嘴什么也叫不出来。

    余深的拇指又抿上她的唇,和当年一样重而有力。

    他怒了,因为看见季月染那灰暗的瞳孔里爬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里与痛楚,让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愤懑。

    “你还和以前那样无差别,人畜无害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带着怒意的讽刺,从耳边穿进脑海,季月染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忘却了。

    五年了,她在水火之中度过了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熬到刑期服满逃离了地狱,好不容易遇见了疼她爱她的家人,也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可偏偏老天爷终究狠心。

    “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找我叙叙旧?”手指重重的掐着她的脸,使她痛呼抽气。

    “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季月染面无血色,努力的克制心里奔腾的惧意,尽可能的表现淡定一些,可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心里的想法,早就被上方的男人洞穿。

    “收留你的那两兄妹当真是心地善良,他们是不是没文化或者没连网?”

    这无异于是在提醒她,季月染本能的慌急猛地张大了双眼,乞求的望着上方,希望能够让他理解到她在看他,“没有人收留我,你别伤害他们。”

    余深挑眉,勾起淡漠的嘴角,“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怕什么?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难道不是吗?

    他至死也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害她平白无故受了五年的牢狱之苦,毁掉了她全部的光明,这是好人吗?

    不,应该说可以称之为人吗?

    季月染眼眶一红,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湖坝,面对着他薄唇轻启,声音发颤,“你的话,我从不敢忘记。余深,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他忽然怒吼:“因为白双双活不过来了!”

    这句话像针扎一般扎进季月染的胸口,她苦笑着说:“你真长情,也真无情。余深,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后悔伤害过我?”

    “你是害死双双的凶手,这就是真相!”余深恨不得立马掐死她,却又笑了,和地狱里的恶鬼那般让人畏惧。

    一切都未曾改变,在那一刻,晴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

    季月染清楚地知道,她一心渴望的清白早已化为虚妄。

    嗅着余深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魔咒。

    阿宝的话又重现了,只要他觉得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想听我再次否认不是伤害白双双的凶手,对吗?”

    “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季月染,我是来惩罚你的。”

    季月染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就这么麻木的面对余深,“你给我五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才五年而已你就可以走出监狱大门,而双双呢,她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季月染苦笑,下意识地攥紧双手,“你这么为她着想,可还记得她是别人的老婆,入的是别人的祖坟。她可知道你为了她做的恶心事吗,她会感动吗、会欣喜吗?”

    余深只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季月染又讽刺道:“余深,有这本事欺负我怎么就没本事查当年的真相,查一查她怀着身孕为什么还要去酒店开房,顺便也查一下她肚子里面的种是你的、还是她老公的、亦或是别家野男人的!”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楼道里很清澈。

    “你给我闭嘴,不准诋毁双双!”

    季月染挨了他重重一巴掌,嘴角渗出血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讽笑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让你想起她本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吗?”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余深大手下移,狠狠地捏住季月染的脖颈,怒道:“几年不见,嘴巴硬了也不怕死了是不是!”

    她何曾怕死过,想当初,要不是狱警畏惧他,又怎么可能把她救回来。

    她宁愿……宁愿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也不愿再见他凶恶的脸。

    “滚……”季月染伸手去推,眼尖如他,瞬间震惊。

    她的十指竟然没有指甲……

    怎么回事!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余深伸手打在她的双眼上方,她的眼皮没动,躲都不躲。

    “你……瞎了!”他不敢置信,她这些年在牢狱里经历了什么。

    季月染愤懑,突然间情绪激动,立刻爆发,“对,我的眼睛瞎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伤疤被揭开,季月染又哭又笑,喊得撕心裂肺。

    余深忽觉心脏被人剜了一刀,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痛了好一会儿,似要窒息了。

    他知道的,牢狱里的女囚对她做了什么,可并不知道的是,她们竟然狠心到毁掉她的眼睛……

    但,她受罪痛苦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可是为什么见到她可怜的模样,心竟然不受控制,痛到无法抑制……

    “寥寥姐,你在外面干嘛呢!”陆澄清飞奔着出门,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有个男人居然死死地扼住季月染的脖颈,那一瞬间,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她操起搁置在门后的棒球棍英勇上前,对着余深就是一顿猛揍怒骂:“你个混球找死,放开寥寥姐!”

    “谁找死还不一定!”

    “砰!”

    那一瞬,陆澄清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砸落在附近,周遭安静了下来。

    季月染感觉事情不对,在余深松开她后,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呼唤,“清儿、清儿……你在哪?”

    陆澄清被踹中胸口,倒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想爬也爬不起来。

    余深如同五年前那般冷漠无情的站着,垂眸,眼里倒映出季月染慌张害怕的表情,“她就在你前方两步远的距离,快死了。”

    季月染跪地摸索,不断地痛恨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到躺地不起的陆澄清。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她摸到陆澄清的嘴巴,也摸到源源不断的湿润,这更是让她跌入万丈深渊,惧意遍布全身……

    季月染转头,不敢置信地面对余深质问:“你杀了清儿!”

    ...

    与他对视的那双晦暗无光的瞳孔里没有昔日的爱慕,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恨,是那种被人刻意雕刻在骨髓里的痛恨,它们就像火山爆发,不断的叫嚣着、冲进着,似要跳出眼眶朝他奔射而来。

    余深就这么坦诚地看着她们二人,也如此坦诚地说:“她是被你连累的,如果她不冲出来,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封印在深处的记忆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人捅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苦痛如同潮水奔涌而来,淹没本在岸边徘徊不前的她。

    那些年那些人所遭受的罪全都拜她所赐,她是灾星,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刺痛开始顺着血液流通,剧烈的恐惧遍布全身,她害怕周围的人死亡,害怕失去,她不想清儿没命……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季月染急匆匆地趴在地上摸索着,像一条失去理智而发疯的丧家犬横冲直撞。

    他不给她机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踩着她的后背,阻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逃跑,果然够狼心狗肺。”

    季月染挣扎大喊:“我要叫救护车,放开我!”

    余深自是不懂,就那些时日,季月染的遭遇是有多惨绝人寰。熬到出狱后,是陆澄清兄妹俩给她糖和希望,对于她来说,他们是她的再生父母。

    “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意?”

    “她还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白双双和她的孩子!”他几乎是吼出那几个字。

    季月染沉默几秒,含着泪说:“一事还一事,清儿是无辜的!”

    “谁不无辜!难道双双就该死?”

    季月染泪如泉涌,深呼吸一口气,放低姿态,“余深,你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我立马就去阴曹地府给白双双赔罪,你想让我怎么死都可以,你喜欢就好、你欣赏就好,求你……放过清儿……”

    “寥寥姐,不要这样……”陆澄清忍着痛倔强地爬起,再重重地摔回地上,她想要阻止,却事与愿违。

    余深的眼神里带着鲜明的狠意,蹲下来抓住季月染的头发猛的拉起,迫使她与他面对面,“你别去脏了她的轮回路。季月染,我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去死试试看,我会掘了你的坟扬了你的骨灰!”

    狠毒的话就像一道惊雷一下就炸进她的耳朵里。

    季月染是知道的,余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别人阻止不了,就算她死了,他也会找到她让她魂魄不宁。

    那瞬间,季月染妥协了。垂下眼帘带着乞盼的语气哀求,“余先生,请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态度放软,余深顺势而为,“好啊,你跪下求我,求我帮你打电话叫人过来。”

    余深松开她,高傲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季月染心底自嘲,不就跪下求人,这又有何难?尊严什么的,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许,余深根本没有想到一向骄傲的季月染会为了外人选择再一次跪下,甚至,还毫不犹豫的朝他磕几个响头。

    这言听计从的举动,竟无端让他不知所措。

    她的尊严被折磨得分崩离析,她的脆弱与慌张落入两人的眼里,像一朵饱含风霜摇摇欲坠的花朵,可怜得让人心生怜悯。

    她如没有感情的机器,木讷的哀求,“余先生,求你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跪着、说着、边磕头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一次的举动,陆澄清看不下去了,咬着牙奋力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够了寥寥姐,我没事啊……没事啊……”

    陆澄清的话并没有拉回季月染的理智,她想听的,自始至终都是余深的一句话。

    只是他却怔住了,分别的几年中,余深独自一人承担了难以言说的孤寂和落寞,明明是怨恨着季月染的,可一见到她听话妥协的样子,无名火在胸口奔腾。

    她不应该这样,真的不应该,但又想不起曾经时,她是哪个模样了,仿佛是一成不变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归来,然后露出腼腆的微笑点头,再羞答答地踩着小碎步躲进房间才对……

    ...

    恍惚间,怦怦跳动的心脏平白无故的增添许多焦虑与忧愁。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拨打其中一个电话号码,刚接通,他就冷漠又没好气地要求人家,“陆家村有伤患,赶紧过来。”

    正当夜晚十分,外边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满天乌云笼在心头,撕裂了彼此埋藏的伤口。

    雷,如约而至。

    季月染跪在地上尖叫着捂住耳朵,雷鸣越响,她就越惶恐不安。

    曾经有个夜晚也如今天这般惊天动地,她怎么也无法忘记被女囚们绑在操场大树引雷的那一幕,铁丝缠绕,将她和树干密不可分,天上雷鸣轰隆,地上欢声四溢,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

    “你是在向我示弱吗?”余深蹲下,抓住她的手,却在触碰她的那一刻愣住了,她的手很冰,人也在发抖,难道她在害怕雷雨天?

    不可能啊,她以前说过,说她喜欢雷雨天,因为雷鸣喧嚣会让她睡得踏实。

    可是现在究竟怎么了……

    “阿宝……我怕……”她此刻,恨不得蜷缩成一团躲在阴暗的角落。

    余深却蹙眉,阿宝是谁?

    沉睡的妒意一旦苏醒,人就变了一副模样。

    余深又开始扯不住的回想她在牢狱里得到了谁的呵护。

    “阿宝……你在哪……”

    看她心心念念地寻找和呼唤,胸口深处的妒意越发嚣张。他冷笑一声,寒光布满眼眸,伸手轻轻撩动她耳边凌乱的碎发,语气冰凉:“阿宝是吗,我帮你找来。”

    季月染抬头,如春花绽放,竟然笑了,却讽道:“你找不到她的,她是白月光,像你这种人渣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她周围。”

    那一刻,余深承认,他有一丝想要除掉阿宝的念头,却觉‘阿宝’二字太过熟悉,什么都没有说。

    季月染什么都没做,光说那句话就叫他再度勾起回忆,他突然间想起狱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们说在狱中有个女人颇为关照季月染,也是个杀人犯,名为云阿宝。

    云阿宝,看似普通的名字,其实脑海里已经想起了她是谁。

    “寥寥姐,你别怕,我在这。”

    陆澄清搂着瑟瑟发抖的季月染心痛得无法呼吸,明明没在雨天内沉沦,但此刻仿佛让她置身于冰冷刺骨的环境中,浑身冷得不能动弹。

    如果哥哥在家,铁定不会让她们受苦受惊。

    “清儿,我好冷……”好冷好冷,四肢百骸犹如千针万刺一样,一阵一阵刺骨的痛在蔓延,她此刻就像雨夜中被遗弃的野狗,耷拉着脑袋躲在暗处哆嗦不停。

    “寥寥姐……”陆澄清低声呼唤她一声,试图拉回她的理智。

    季月染弓着身子靠在陆澄清的肩膀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如同离了水的鱼儿张嘴死命喘气。

    “为什么会这样,寥寥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月染突然咬着下唇,压抑的呜咽,像是要把和余深扯上关系的枷锁通通咬碎。

    于是,所有掩埋在内心的风暴在这一刻以更迅猛的速度朝她奔涌而来,那段致命的回忆,似乎又朝她伸出触手,将她捆绑回去。

    季月染打着冷颤缩在陆澄清怀中,像极了要躲回母亲怀抱的可怜孩子。

    厉诚濡赶到之时,正好遇见这一幕:余深孤傲冰冷的站在一旁,另一边是两个女人搂在一起痛哭流涕。

    他过来拍了下余深的肩膀,没好气的说:“即使和你是朋友,我的事业也很忙的好吗?伤患在哪?”

    余深瞟了她们一眼,不用说,厉诚濡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走过去蹲下,把医药箱搁置在地,便抬眼看着陆澄清,“你们谁受伤?”

    陆澄清视线偏移,瞟了一眼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他长得俊秀,神情上却隐约透露一股痞气,不得不让她怀疑来人的身份,尽管他右胸前挂着的名牌证明身份,亦是疑惑不已,“你是医生?”

    厉诚濡坦诚回应:“对。”

    陆澄清再问:“有行医资格证吗?”

    他不厌其烦地回答:“有。”

    陆澄清顺着季月染的头发,小声谨慎地说:“她比我严重,你先帮她看一下。”

    厉诚濡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一抹眼熟的杏色连衣裙让他大脑飞快运转,让他想起不久前在超市门口遇见的人影,加上余深在场,他就更加确定此人是季月染没错。

    只是没有想到余深的动作那么快,居然查到她在此处。

    刚触碰到她,季月染立马抬头,通红的双眼带着鲜明的慌意,她紧紧地搂住陆澄清,整个人抑制不住哆嗦个不停,“别信他,他们是一伙的,清儿你快走,别让他们害你,快走……”

    被误认为是坏人,厉诚濡并没有多心,作为医生,他懂这个病人此刻的心思,便很有耐心地安抚季月染,“你别怕,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祸害谁。”

    曾经的天之骄女变成这副鬼样子,恐怕是和余深脱不了关系。

    厉诚濡不动声色替她把脉,却被她反手挣开。

    “不会害谁吗?”季月染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你是他叫来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

    她眼里的悲伤看起来是那么的难过,厉诚濡回头看了一眼余深,只见他忽而冷漠转身,眼里厌恶不减。临行前,他薄唇轻言,声如寒冰,“她若死了,你得跟着陪葬。”

    余深眼里划过的那一抹认真看着不假,可是厉诚濡并不理会。

    季月染刚好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去,以为这话是对清儿说的,慌得又是一次大声嘶吼:“余深,你还要伤害多少人才够!”

    余深面无表情地说:“这得看你表现。”

    厉诚濡和陆澄清看得出来季月染非常的害怕余深,也不敢多话,生怕会把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他的好朋友,厉诚濡是知道余深曾经给世人下过的命令,帮助季月染的人没有好下场。

    季月染怔愣,没得反驳。

    余深又丢下一句话,彻底让她回归地狱不得翻身,他说:“他是被你连累的。”

    声如魔咒,这句话,是余深给予她的枷锁,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她被这句话咬得死死的,曾经在暗地里想过的美好,瞬间都支离破碎。

    陆澄清的心口刺痛,狠狠地瞪着余深,愤懑地咬牙切齿,“别把你做的恶事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扣在她人头上,他人的不幸是你造成的,不是被谁连累的,你的罪孽寥寥姐不背着。”

    余深顿时冷笑,“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别忘了是她求我叫人救你。”

    陆澄清一脸的无所畏惧,怒道:“那敢情好啊,现在我不需要你们搭救了,赶紧给老娘滚!”

    余深阴翳的勾起骇人的微笑,应道:“如此嚣张,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陆澄清嗤的一声笑起来,“光脚不怕穿鞋的。余深我告诉你,你再次折磨寥寥姐,只会让你孽障更重,你所喜欢的人会因为的孽障不得安生,这是因果报应!”

    明明知道她的话是唬人的,却不知为什么,余深的脑海里忽然间就浮现白双双和父母的影子。

    一双葬身蓝海,一双葬身火场。他们经历窒息之痛时露出的惊慌和恐惧瞬间淹没他的理智,似乎听见他们发出的尖叫,是那么的悲戚无助。

    余深握紧双拳,暴怒发声,“过得最不安生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终于是吼出这句话,但不想承认是否属实。

    每每午夜时,总会经历那两段可怕的梦,做这种梦,已经是渗入骨髓的习惯。

    眼看着怒火要波及到无辜的人,厉诚濡立刻起身阻止他过来,“余深息怒,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余深冷笑,狠盯着无所畏惧的陆澄清,语气带着威胁的意味,“你帮她,后果很严重。”

    陆澄清冷哼,“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问心无愧。余深,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伤害寥寥姐,不信你就等着看。”

    两人对视,气氛压抑,犹如菜刀劈闪电,一路火花飞溅。

    余深想教训她,被厉诚濡挡了下来,“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放过她啊!”

    ...

    余深轻哼,冷漠转身。

    陆澄清轻嗤,紧搂着季月染。

    两人怒意奔腾,谁也不怕谁。

    待余深没入拐角离开陆家村,厉诚濡才蹲下悠悠说道:“你们两个的脾气倒是挺像,都倔得一批。”

    “咳……”陆澄清逼着自己吞下着口中的腥甜,不屑地回应:“那还真拉低我的人格品德。”

    此时,厉诚濡刚好看到惨白无血色的面庞以及那惶恐不安的神情瞬间勾起他的保护欲,“别怕,他已经走了。”

    陆澄清面不改色的讽刺他,“明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我们这里装什么好人。”

    厉诚濡自是不和小孩子计较,而是和季月染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厉诚濡,你应该知道的。”

    厉诚濡……

    季月染怔愣片刻才缓缓面向他,声音微颤,“你就是那个不愿意继承家族企业叛逆想做医生的厉家三公子?”

    厉诚濡非常惊讶,“没想到你知道这种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承认了,倒是惊了一旁的陆澄清,“你们认识?”

    厉诚濡回应:“曾经在各处宴会上打过一两次照面,只是多年不见,彼此也忘得差不多了。”

    “那你……咳……”一口血咳出,陆澄清才想起自己伤的不轻。

    血,飞溅在季月染脸上,一瞬就闻到腥甜的味道,季月染哆哆嗦嗦抚着陆澄清大声喊叫:“清儿!”

    “厉先生,快、快救救清儿!”她满手是血急急抓住厉诚濡的白大褂,那双眼惨暗无光,只有浓郁又化不开的焦虑。

    “我先抱她进屋,你跟上。”厉诚濡没时间顾虑她,抱起陆澄清就冲进门内。季月染摸索着起身,碰到厉诚濡放置在地的医药箱,二话不说就提起来急匆匆地试探前方跟着进门。

    厉诚濡把陆澄清放在沙发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陆澄清又咳出一口血,彻底染湿纸巾。靠在沙发上平缓两口气后,才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胸膛被余深踹了一脚,好疼。”

    “什么?”厉诚濡震惊,“余深是跆拳道的高手,这一脚下去肯定伤到肺腑了,快跟我去医院拍片检查。”

    季月染刚进门就听到厉诚濡的话,刹那间,胸膛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就站不稳而倒下。

    陆澄清揉着胸口疼得倒抽冷气,“你们医生啊,就爱夸大其词,不就被人踹了一脚嘛,没啥大不了。实在不行,你给我开个跌打损伤的万花油我按时擦擦就行,别浪费钱了,咳……”

    “都吐血不止了还敢嘴硬,我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下就到。这个期间你也别说那么多话,等下去医院彻底检查。”

    厉诚濡再拿纸巾给她擦拭,季月染看不见,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不觉,她后悔了,后悔跟着她们回来,因为她,牵连了清儿。

    “对不起……”季月染忍不住开口,却被陆澄清厉声警告。

    “再跟我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她望着季月染,抿了抿沾满腥甜的唇瓣,看着那张自责又惶恐的苍白小脸,内心之中涌出一股艰涩的疼痛,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不会因此厌恶季月染,因为季月染的遭遇比她遇到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呼啸的救护车很快抵达陆家村,医生护士抬着担架根据厉诚濡给的位置冲霄而上。

    “病人在哪?”

    “阿苏,这里这里!”厉诚濡再度抱起陆澄清放入担架,认真的叮嘱,“她的伤势在胸膛,有可能是被伤到肺腑了,你们小心一点。”

    阿苏边抬着担架边应声,“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观察,我们先走一步。”

    “嗯。”厉诚濡在后,因为还有瞎眼的季月染,他不能放任不管。

    “清儿伤得严不严重。”声带颤音,证明她此刻担心又害怕,同时,也不想被厉诚濡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厉诚濡不忍诓她,如实说来,“按照她的吐血量,你要有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她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不到最后关头不放松。”

    “居然这么严重。”季月染踉跄两步摇摇欲坠,几乎是站不稳身子,还是厉诚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稳住可别倒下了,不然她就没人照顾会更加痛苦。”

    季月染颤抖双唇艰难地吐出简单的一个“嗯”字,天知道她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才发得出声音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她人,可事与愿违,老天爷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清儿是无辜的,或许在别人眼里清儿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可于她来说那是家人般存在,很重要很重要。

    救护车带着陆澄清呼啸着离开,厉诚濡扶着她的手,清楚地感觉她的恐惧,“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绕过车子打开后座门,厉诚濡小心翼翼的将她塞进去。

    季月染缩短盲杖,在车里摸索着,找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靠上。厉诚濡没有关车门,而是站在外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朋友出事而惊慌失措,看着她像只乌龟缩在角落惶恐不安。

    自父母出事后,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伤心过,死咬着唇,拼了命的想要抑制内心里波涛汹涌的胡思乱想,攥着盲杖,连唇都咬破了也不觉得痛。

    在厉诚濡眼里看来,她此刻满眼悔恨,却又因自身弱小而又无能为力。

    “厉先生,还不走吗?”她快要按捺不住飞驰的心想要生出翅膀飞到清儿身边。

    “准备。”厉诚濡这时才把门关上回到驾驶位平缓几下心气才启动车子。

    安抚病人是医生需要做的基本操作,他假装不经意与她闲聊,从天南地北扯到宇宙鸿荒再悄无声息地扯到她那双失明的眼睛上。

    聊起它们,季月染攥着盲杖微顿片刻,好一会儿,她故作镇定,攥着盲杖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这双眼睛瞎了也有几年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这辈子大概是治不好了。不过也罢,世界那么肮脏,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了。”

    又一次,她非常消极。

    自是知道她因什么而变得堕落,厉诚濡的神情复杂,不得不说余深的手段真的很残忍,居然为了一个已婚妇女,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实施极端的惩罚,把她搞成这样,简直残暴不仁。

    “我不信你是杀害白双双的凶手。”他猝不及防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季月染震了一下,猛的抬头盯着驾驶位开车的男人,尽管看不见,但眼眸里的感动并不假,“你……真的是那么觉得?”

    “不知为何,我就很相信你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人。”

    那一刹那,身处黑暗的她仿佛看见乌蒙的天顶裂开一丝缝隙,光明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渗透进来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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