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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出狱后,前夫妄想跟我he > 第12章 梦里真的能抓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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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质疑多了,她早已经忘记被人相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欣喜不曾多做停留,木然的表情出现一丝惘然和失望。别人怎么想都没有用,她在意的,是余深的看法和肯定,只要他不松口,那她永远也看不到天堂。

    终究,还是失落的沉默了。

    厉诚濡也无言安慰只静静开车前往医院。

    路,是那么潮湿冰冷,雨水无情冲刷城市的各个角落,闪电雷鸣齐上,惊了陷入自我世界的可怜人儿。

    余深就像不可抑制的病毒每天不断折磨着季月染,她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抛弃了,甚至连最仁慈的老天爷也抛弃了她,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心里充满了恐惧,只要稍有声响,她就会吓得跳起来。

    那个时候,她习惯性的躲在角落里无缘无故放声大哭。

    久而久之,性格转变,无法正常与人交流,身体就有了不适,那种不适就好像是没有安全阀门的锅炉,内心的压力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每一次都想跳进河里一死了之。

    厉诚濡的话给人希望,季月染却憋嘴苦笑,“只要余深认定我是凶手,那我就罪该万死。没用的……真的没用……”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认命了,懒得反抗了,因为无论自己做多大努力,自始至终都洗不清被脏水泼过的痕迹。

    厉诚濡从后视镜偷偷看她,此时此刻,季月染真像被人遗弃在角落里的破布娃娃,破败又无生气。

    他无奈,试着劝她,“人生如杯,只有倒掉昨夜遗留的旧水才能盛装新水,如果不愿意舍弃,就无法忘记曾经的痛苦。”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

    “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谅解不了的过错,你……”

    “你的意思是不管别人对你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你都能不计前嫌来原谅他?”他话未落,季月染就红着眼眶不敢置信地打断他,“那你说这话真轻巧。”

    厉诚濡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好。”

    “你这是希望我好吗?”季月染露出近乎疯狂的扭曲微笑,然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在喘息中大声嚷叫:“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决心挖出了父母的骨灰,余深却当这只是一个笑话,你以为他抛掉的仅仅只是一堆粉末吗?不,那是我的父母!你之所以能够轻易不觉痛的说出这番话,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刀没有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血肉模糊的痛楚是什么滋味。

    厉先生,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是我忘记了,你也是余深身边的人,说什么为我好,其实就是想让我忘掉余深的恶行!”

    ...

    那种看见希望又失望的心情无人能体会,厉诚濡极为震撼地踩下刹车,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劝说季月染忘记痛苦。殊不知,她那些痛苦是承载着父母的游轮,让她忘记等于是抹杀了二老的存在以及余深的罪孽……

    “抱歉,我……”

    “你不用说抱歉,是我过激了。”

    那一刻,厉诚濡承认,他被这么一个‘弱女子’折服了。

    期间,两人无话,小车一路平安地驶进医院的停车场。

    前脚刚下车,阴凉之气袭来,季月染习惯性的打了个冷颤,依稀记得几年前,父母被找回时,她也曾在阴凉的地界中瑟瑟发抖。

    清儿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在主楼的三楼,厉诚濡带她上去的时候,刚好撞见参与救治的主治医师,他拿来几张化验单递给厉诚濡,说:“患者的确伤到肺腑了,有严重的出血状况,而且我们还发现她有隐藏的病史。”

    “什么病史?”季月染惊得动弹不得。

    那医师直接了当的说:“肝硬化,慢性进行性疾病,如果早期及时治疗可能会治愈。”

    “依你的意思,清儿是晚期肝硬化?”

    “不,恰巧发现得及时,患者还有治愈的可能,家属不必担心,我们会及时跟进病情进一步加强治疗方案。”

    ...

    听到此话,季月染再也忍不住瘫软在地,人生大落大起,这点形容也不为过。

    “嗯?你的眼睛看不见?”医师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妥,蹲在她面前多看了两眼。

    季月染垂首,没有否认,就他盯着她那一小会儿,便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有没有去哪里看过医生,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医师的话,仿佛像一颗小石子坠落季月染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波澜。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厉诚濡将季月染扶起来往椅子那里推,顺便劝说:“不管有没有看过,既然到了医院,干脆做个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季月染微垂了垂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淡,“时间间隔太久,结果恐怕会失望,既然失望,何必心存希望。”

    “你看都没看又怎么知道结果不如人意,你看你朋友,如果不是进了医院,恐怕肝硬化这个病也不会被发觉。所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厉诚濡说着,又转头和医师说道:“安排吧,费用我先垫着。”

    季月染攥紧盲杖,抬头面向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可怜她,也有可能是以前见她时那种欢喜的冲动驱使自己要那样做。

    季月染并不觉得自己唐突,又开口:“帮我的后果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所以,别再犯傻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无辜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厉诚濡总是不喜欢见到她这种消极的心态,很想摆正她的心思让她看清楚世间的美好风景,但是,她或许信不过他。

    为了不让她推辞,厉诚濡只好这么说:“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就算是阎王站在这里,他也得给我三分面子。”

    季月染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就被其他人截胡话语权。很快,护士过来通知他们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病人过来拍片子。

    厉诚濡点头,像个没事人一样拽住季月染那细嫩如玉的手腕缓步前行。

    在他的带领下,季月染几乎用不上盲杖,前进的时间缩短一半,在拍片室,由厉诚濡亲自主持。

    这一方一切按部就班,而另一方却严肃许多。

    偌大空旷的余家别墅二楼里,余深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双双的照片看了许久,听见管家进门,也还没舍得把视线收回来。

    “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余深的眼皮动了动,回过神来视线依旧停留在那笑得灿烂的女人面上,开口的声音平又冷,“季月染的眼睛怎么瞎的。”

    以往,他对季月染疏离又冷漠,今日破天荒问起,让管家一下就错愕了。他沉默片刻,见余深抬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已知事情瞒不住了。

    管家整理了混乱的思绪,这才缓缓说:“当年那群女囚得到您的吩咐惩罚季小姐,却有人突然情绪激动下手狠了一点,所以……误伤了。”

    误伤?

    余深坐在那里,心像压了一块石头那么重,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并不像表面发生的那么简单。

    也就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起,他瞄了一眼,是厉诚濡发来的短信。

    挥退管家,余深拿起手机点开短信,里面的内容是厉诚濡发来季月染的检查报告,导致她眼睛失明的主要原因是颅内出血,出血部分较大,压迫到视觉神经。时间过长,错失最佳治疗时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余深愣了,想起几年前对季月染下过的狠手。或许,导致她颅内出血的罪魁祸首是他也不一定。

    ...

    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就恢复以往的淡漠和沉静,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报应,与其他人无关。

    医院内,厉诚濡拿着报告坐在季月染身旁的空位上,没有过多的迟疑,指着内容如实告知,“你眼睛失明的主要原因是颅内出血压迫视觉神经,虽然错过最佳治疗时期,但还是有治愈的可能性,你……”

    “阿诚,你主刀的手术快到时间了,赶紧过来做好准备。”

    他还没来得及和季月染说完话,阿苏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厉诚濡应了一声后,看见季月染神色淡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纠结好一会儿,终究不愿这么放弃,又动唇劝说:“清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想你能看见的时候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厉先生,你别劝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治愈的可能性很小,我怕疼不想遭罪,还是请你们把精力放在清儿那边,治好她,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说着,拿起盲杖就走。

    看她那决绝的背影,厉诚濡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劝导她,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随着她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将视线从她离开的方向收回来。

    手机依旧响个不停,最后在他的一个回神中按下接听键,“季月染不愿意接受治疗,你别费心了。”

    余深还没有开口问话,厉诚濡就事先把答案说出来。这让他很费解,拿了悬挂在椅子后边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讲电话,“明明有治愈的可能,她为什么要拒绝。”

    听到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厉诚濡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她说,世界太脏不想看见。可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在这个腌?的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再入她的眼,还不如直接瞎到生命终结。”

    近乎嘲讽的话语令余深愤怒万分,已在车上的他猛踩油门,像雪崩似的,飙车去了季月染所在的医院。

    在路上,他偶然想起当年季月染在脸书上写过的话:

    我觉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某一天,你在我身边的某处走过,撩了我一池春水。

    皓月当空时,你又突然闯进我的梦中,我的视线总在捕捉你的身影,我的耳朵总在谛听你靠近的脚步声。

    我喜欢你指尖的冰凉,只要你轻轻一触,便能使我颤动。

    我心尖的荒原为你震撼,它们为你落尽了苍黄失态。

    当你走过,绿意为你萌芽,我心花怒放犹如你是我的恋人。

    梦醒,怅惘。

    无时无刻都在对天祈祷,ynz,我希望每天醒来时能够看见你不怒而威的颜容,想拨开覆盖着你的烟云更加清楚地凝视你。

    我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既想望、既害怕又期待你能听见我的呼唤而出现,想着你能与我合成一颗心。

    回想她也曾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他这颗尘封已久的心就像小鹿乱跳着,手抖得不听使唤,只觉她温柔香甜。

    可现实过度残忍,她像是剥落的斑斑铁锈,又像是锋利尖锐的荆棘,说着无与伦比的谎话刺痛着他的心。

    ...

    那年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见到他,像是不断的被往事折磨和摧残,总喜欢变得疯疯癫癫,仿佛她的黑夜没有黎明。

    刚抵达医院,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季月染摸索着去买晚饭。她给摊主一百块钱,摊主却找她五十块假钱,她浑然不知,数额不点,真假不辨,就这么毫不在意地塞进口袋里。

    而那位摊主,却瞅着她得意至极。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余深的脸色都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二话不说冲上前抢走季月染口袋里的假钱,然后揪着摊主的领口,怒声恐吓他重新换一张。

    季月染听到余深的声音时,心里顿时一慌,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走得更快,连晚饭都不要了。

    余深生平第一次可怜季月染,结果人家不领情。

    丢开摊主,手里攥着那五十块钱,余深“呵”了一声,“果然不该如此冲动。”

    可话刚落,意识到自己因为季月染被骗而冲动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明明很乐意看见她遭难,可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的不爽?

    这个时候,偏偏又看见有个男人扶着季月染嘘寒问暖,余深怒了,万万没想到她都失明了还这么不守妇道。

    于是,拗不过心尖的不爽,他走到两人面前冷嘲热讽:“真是小看季大小姐的本事了,就算是身有残疾,也不忘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大概或许,多年以前你也曾背着我做了许多下三滥的事吧!”

    “啪!”

    ...

    季月染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余深的脸上,又重又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余深的气息逐渐变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冰川雪地里的臭石头,面色难堪表情变幻莫测,既震惊又不敢置信,“你竟敢打我!”

    从来,只有他欺负她的份,从未想过季月染会如此胆大包天。

    当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季月染压住心间的恐惧,露出不屑的笑容,“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会不顾一切的斩杀你。”

    “你真够胆!”余深伸手要擒住她的时候,她旁边站着的男人,一瞬就把她护在身后,并朝他怒目相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纠缠我的人?”

    “你的人?”余深极为不爽,皱着眉毛一脸不敢置信的询问季月染,“你什么时候和别的野男人勾搭上的?”

    季月染冷笑,抑制心间的颤抖,既疏离又冷漠地说:“我和谁勾搭在一起,还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余深站在那里与男人对视,男人并不差,身高与他一般,面目却非常和善,还有那打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骄傲和勇气令人钦佩。

    他是谁,和季月染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能够那么亲近的在一起有说有笑。

    然而,余深忘却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过问季月染的事。她和谁在一起和谁有关系,他已经无权干预。

    心火仿佛就那一刻导致天崩地裂,对持的两人谁也不甘认输。

    季月染轻轻扯了扯陆承诺的衣袂,语气温柔又有爱,“阿诺,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陆承诺没有过多迟疑,“嗯”了一声,转身就认输了。他并不避讳,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牵动如季月染如葱似玉的柔夷,她没有挣脱,两人就这么般配的从余深面前离开。

    此时此刻,余深就像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在人海中孤零零的站着,甚至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人的背影攥紧拳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懑的朝墙壁挥了一拳。

    “站住!”

    带着怒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月染浑身一颤,陆承诺清楚地察觉她在发抖。

    季月染受惊,陆承诺怒极反笑,“你还有什么要说,麻烦你一次性说完,我们赶时间,不想跟你耗。”

    余深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我和季月染的事,轮不到你发言。”

    “请你记住,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寥寥我们走。”

    余深颔首,冷漠至极,“季月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是还得提醒你,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云阿宝和那条名叫星星的狗。”

    阿宝、星星……

    想起那遥远又熟悉的名字,季月染猛的一震,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泛滥,波涛汹涌的袭来将她淹没。

    余深还似从前那般冷血,这一记提醒,让季月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不着痕迹地挣脱陆承诺的手,习惯性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后退,最后像只受惊的小猫小狗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寥寥,你怎么了?”陆承诺跟着蹲下双手分别握住她的肩头,她像是失去勇气一般,一直在逃避,对陆承诺视而不见。

    陆澄清之所以会住院,那是因为出来解救她被余深踹了一脚。如果陆承诺再和余深发生冲突,她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被余深打死,她不敢赌,她怕失去。

    她这样的反应是余深猜不到的,刚走上前两步,季月染似乎察觉他的动向,立马将陆承诺搂在怀里同时在呢喃不停,“你别伤他,他是无辜的……”

    她在恐惧,恐惧到面无血色。却还一心想着要护住那个男人。

    到底,这个男人在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很怕我?”余深假装没看见她惊慌的模样。

    季月染抖着唇,抬起充满害怕的瞳孔与他对视,否认:“我不怕你……我一点也不怕你。”

    只是这样没有人相信。

    陆承诺感觉到她的身体不断的发抖不断地冒冷汗,他整个人被气得快要发疯,余深对此却很得意,恶毒得有些开心。

    然而,季月染却在这时干呕起来。盲杖落地,她松开陆承诺,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扶着墙,吐到眼泪鼻涕一起流。

    “好你个季月染,趁我找不到你的这几个月,竟然勾搭上野男人把自己搞怀孕了……”

    话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陆承诺的拳头不似季月染的巴掌绵软不力,揍起人来能把人的牙齿打松。

    “最好擦干净狗嘴巴再来和我们说话,不然,我们可受不了你喷出的屎味。”

    季月染哽咽了,陆承诺抱着她,轻轻说了一声“有我在,没事的。”

    潮湿的晚风凉透三人的心,余深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副要杀人的神情怒视陆承诺,“你这么做会害死季月染的。”

    陆承诺自是不懂没有认识季月染的那几年来她经历了什么,那五年里,季月染曾被梦魇纠缠得生不如死,每每想到余深,她都会有想死的念头。

    他抱着她,于她来说,是一种深沉的怜惜。

    陆承诺与他四目相对,说出来的话锵锵有力,“会害死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位先生,我不管你之前和她有过什么苦大深仇,但是现在,你若再敢伤她一分,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余深勾起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不久前说我找死的小女孩现在正躺在医院内抢救,你觉得我会害怕你的威胁?”

    “是你伤了清儿!”陆承诺激动得站起来揪住余深的衣领,何曾几时,他的妹妹受过这等伤害。

    余深似乎不把他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态度嚣张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哦?原来她叫清儿啊,果然人如其名,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你找死!”

    两个大男人不顾风度在医院大门口扭打在一起,你一拳他一脚,又精又准地打在对方身上。

    季月染眼瞎看不见眼白,也知道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想要阻止,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盲杖绊倒,差点就摔下台阶。

    陆承诺微顿,分心之余脸颊就被余深揍了一拳,很痛,但还是终止斗殴赶来扶起季月染。

    “你没受伤吧阿诺。”尽管自己摔倒很痛很狼狈,季月染还是不放心的在他脸上身上摸索着。

    余深就这么冷眼看着季月染对别人担忧的样子,何曾几时,那个曾经说喜欢他的女人转身就急切关心起别的男人来,这种跌势的感觉真他妈令人不爽。

    第一回,余深感觉曾经的季月染是卑贱的,她哄他、逗他,时常给他做美味可口的饭菜,时常顾及他的感受,但那一切,都不能叫他开心。

    现在,她高尚了,她把一切关怀给了别人,眼里再无他,心里也再无他。

    陆承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季月染的感受,由着她的双手不停的在他身上验证,摸到伤处时,他也只是龇一下牙,尽力不让她再受一丝刺激和伤害。

    他的嘴脸被伤到,流着血,季月染抿去血迹,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你看你,为什么要和疯狗打架,这不是平白找罪受?”

    说这话时,尽管是落着泪,表情还是很严厉。但还是心疼地问他:“伤口疼吗?”

    陆承诺立刻笑了,牵动嘴角的伤口时,为了不让她担心,撒了个谎,“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季月染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不解,脸破了,流着血,怎么会不疼呢。

    余深在旁看了许久,真的非常不爽,也许是长期怨恨的积压,长腿一跨,拽住季月染纤细的手臂,把她从陆承诺手中揽进自己怀里。

    冥王的吐息冷若冰霜,淡淡薄荷味飘来,季月染像是地球要爆炸一般狠狠推开余深,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整个人抱着双膝蜷缩。

    她——竟是那么的害怕他!

    她如此,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揪住一样在滴血。

    “寥寥!”陆承诺想要扶她,她却呜咽出声,突然也就在下一秒,她控制不住强烈的痛感低吼出声,一声沉重过另一声,像是要吼穿覆盖自己的魔障。

    所有沉压在心的记忆又一次冲破封印,在这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她,再次将她卷入狂暴的乱流。

    “你个人渣滚远点!”陆承诺眼疾手快夺回失去理智的季月染,对着余深就是一通乱骂,“她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逼死她你才心满意足吗?”

    余深伸出的双手无处安放,就这样看着他带走季月染闯进医院。忽然间,心尖弥漫一股特别的恐惧感,他摸着心脏处,皱着眉,想不通自己这里为什么会因为季月染变成那样而抽痛不已。

    要逼死她吗?

    难道真的想那样做吗?

    他摸不清现在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再抬头的时候,承载着季月染的电梯已经缓缓关上门,最后那一刻,他还清楚地看见她把脸埋在那个男人的胸膛里。

    电梯上行了,可他的心却沉了。

    ...

    厉诚濡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刚从走廊过,就看见电梯门开,有人抱着季月染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医生,你看看她,她好像不舒服。”

    来不及把疲惫放下,又冲进了另一场战斗中,“她怎么了?”

    他前往手术室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陆承诺如实告知,“她在下面遇到一个人,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遇到一个人就变成这样?”厉诚濡仿佛不信,但稍微想了想,大概知道季月染遇见了谁,除了余深,还有谁能让她如此疯魔,“先把她放在隔壁病床,她这是心病,无药可治。”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她的病情。”

    厉诚濡将报告搁在护士台,转眸对他讲:“我认识她,她的过往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她这个毛病能不能好,全靠她自己走出来。”

    陆承诺还想再说什么,怀中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裳,“阿诺,放我下来,我已经好多了。”

    厉诚濡对他耸耸肩,好像在和他说:看吧,她就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医治?

    陆承诺没好气的低头,刚好对上她那双幽暗的大眼睛,它们的美使得他无法再安详,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他的心被刺出剧痛的创伤。

    “你需要治病。”陆承诺忧心地说。

    季月染没当这是一回事,挣扎着下来,勉强在他两人之间站稳身子,这里没有余深的存在,她的心稍微安稳一些。

    她面对陆承诺,露出惨白的微笑,似笑又似哭,“我没病,不用治,我们先去看清儿,她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这时,陆承诺已经明白了,她这种方式是逃避。

    她习惯性的摸索着周围寻找那根丢失的盲杖,电梯门开启,盲杖露出,是在余深手中。

    他跨步前来,把盲杖放在她手心,季月染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余深眼眸瞪大,她不恨他时的神情如天花怒放,使人心旷神怡。

    可下一刻,她似受惊的小鹿,猛的往后方倒退,仿佛前方出现巨熊猛兽,让她好不容易回血的脸颊又唰的一下变白。

    陆承诺还想上前阻止,厉诚濡就跑到他与余深中间,一手推搡一个,拉开两人的距离,“这里是医院,由不得你们在此胡闹。”

    医者,自是看出他们两人脸上的伤痕。

    余深与陆承诺各自推开厉诚濡,各自朝前一步,谁也不认输。

    风,吹自九霄,彼此的愤怒又扩大了一步。

    刚才,季月染还在恐惧。

    现在,已阒然无语。

    她开始后退、逃亡、藏匿、沉寂,似要永远消失在众人眼中。

    那方的走廊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医生,病人出现高热惊阙。”

    那是躺着陆澄清的重症监护室,护士人影未到,主治医师以及厉诚濡早已经飞奔而去。

    季月染脚步一停,又开始惶惶不安的喊着陆承诺,问他,是不是清儿出事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准到让她害怕不敢相信。

    陆承诺在护士大喊那刻早已经冲到门前,却被其余护士拦在门外。

    厉诚濡出来,问他:“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哥哥。”他喉间哽塞,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可是眼睛不听话,只是酸涩而已。

    厉诚濡翻着检查报告,“病人的情况不稳定,她对什么药物过敏吗?”

    “没有。”他如实回答,却又问:“我妹她怎么了?”

    “不久前为了救季月染而受伤,后被查出肝硬化。”

    肝硬化……

    又是肝硬化……

    陆承诺的心,倏的一下抽了。

    “阿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清儿也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跟你们在一起,是我害了清儿。”说到这里,季月染的眼圈又红了,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在等待大人的责骂。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人的命就是这么轻薄,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也躲不了。”

    陆承诺很难受,但也没有责怪她。因为,她那种自卑又害怕连累人的心情他懂。

    季月染是在不安中被他拥入怀的,靠近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听到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很慌很急。她不由得攥紧他的衣裳,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可是,他此刻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埋头在她颈项呜咽,颤抖得像失去臂膀的雏鸟,不断的用泪水补满心中的忧迹。

    第一次,季月染感到手足无措。

    “阿诺……”此时此刻,两人的灵魂是灰色的,夏日疯狂的暴雨,都穿不透他们的忧伤,前路弥漫着云雾,遮掩了前进的希望。

    陆承诺拉着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肩头,嗓门深处发出极痛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季月染快要疯掉了,他那一声声的低吼像锯子一样拉扯着她的心,她没法,弱小得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去帮助他。

    于是,她仿佛自言自语,“医生说清儿的病发现得及时,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他没应,只是更加拉紧她的手。

    ...

    这天晚上,季月染没有离开医院,而是陪着陆承诺守着清儿。

    但陆承诺也心疼他,让她好好休息,因为厉诚濡帮她挂了号,安排她住院。

    余深推开普通病房的大门才知,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季月染躺在床上,就这么抱着双膝蜷缩着睡着了。耳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剩下一张微微开启的苍白的嘴巴对着他,仿佛在做噩梦,空调开到25°,她依旧大汗淋漓。

    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搁置着没有开封的夜宵,她——比之前更加纤瘦。

    寂静的病房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余深居高临下地盯着貌似熟睡的女人,看着她薄唇轻言,不断地抗拒某些事,她在做梦……

    突然,她攥着胸口的衣裳,脑袋晃动着,身体颤抖着,嘴巴不停地反驳着:“不!不要……我不是杀人犯……不是、我不是!”

    随后,她惊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揪着胸膛的衣裳大口大口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洁白的被单上隐匿了去。

    余深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小心摸索床头柜上的杯子,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半温不凉的清水。

    水杯往嘴边递的时候,双手抑制不住颤抖,杯口与牙齿相撞,发出‘叮叮叮’的音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好不容易看着她逐渐冷静下来,她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又更加惶恐害怕。扬手,杯子顺势朝他的方向砸过来,余深微微闪了闪,杯子砸在墙角炸成一地尖锐的碎片。

    像是眼前有洪水猛兽,她瑟缩着、后退着、恐惧着,仿佛真的看见他在这里似的,大声怒吼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滚!滚!!”

    季月染歇斯底里的大吼,伤了引以为傲的声道,凡是能拿上手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拿来当武器攻击余深。

    她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睡醒了突然发疯。她特别害怕余深,那种害怕夹杂着许多憎恶。

    摸索拿来靠在床边的盲杖,那也是她的武器。拿到手紧了紧,突然就踩下地,发疯似的打砸周围的东西。

    她好像可以感应到余深在哪里,盲杖又快又狠又准地打在他身上,每一次打中他,她都会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大喊大叫:“我打死你个人渣,还我清白来,还我父母来……”

    余深没有反抗,站在那里任由她发疯殴打他,就想看看,她的眼睛是真瞎还是假瞎。

    可她已经魔障了,先是对着他“嘿嘿”傻笑两声,接着就是丢掉盲杖,摸索着朝前两步,当她真正摸到余深时,人又惊愣住了。

    然而下一刻,泪水是决了堤的湖坝,她喃喃自语:“梦里,真的能够抓住你。”

    余深猛的一怔,整个人像遭雷劈似的动也不动。

    季月染含着泪,嘴角上扬,仿佛在回忆旧时光,又仿佛忘却他曾给过的伤害一直在诉说往事,“你可曾记得给过我一个黄色气球,它承载了我希望的美梦,使我的青春都变成了彩色……”

    却又似回到现在,她迅速后退,却踩到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又尖叫着失措的退至墙边抱头蹲下,沿路下,都是血液染成的红玫瑰,艳丽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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